兩人都還很默契地避開了“兩人是表兄妹”這件事,衛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想起這件事心裡就莫名有種罪惡感,就像是自己在做某件天理不容的事情……
夏彌則是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她絕不可能有一個混血種爺爺。
可是衛濟還是問起了夏彌的家庭,畢竟那是她回到這裡的目的,他要尊重夏彌的選擇。
“怎麼樣,找到你的家人了嗎?”
“沒有啊,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們的下落。”夏彌嘆了口氣,“我還沒和你說過我的事吧,畢竟那些也不是什麼高興的事。”
“我弟弟智力有問題啦,我又是個女孩,爸爸媽媽不願意帶上我們兩個拖油瓶,不知道去哪兒了。”
“那個時候我也很小,我和弟弟兩個人那段時間活得很艱難的。但是現在想想,和弟弟一起也很好啊,畢竟我們是家人啊。”
夏彌頓了頓,語調傷感:“可是後來,我被人販子抓到了濱海,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逃跑了的話,我現在大概會被他們賣到山裡去了吧。”
因為自己的家庭也並不幸福,所以以前衛濟總是下意識不去談論這方面的問題。
這還是衛濟第一次聽夏彌說起她的家庭,衛濟十分動容,問:“那你的弟弟呢?”
“不知道啊,我被抓走的時候,在那個麵包車裡一直哭著喊著。我哭著說:‘我想要弟弟,想要弟弟啊,我要和弟弟在一起。’我求他們放過我。但是那些人怎麼可能會理我一個小孩呢,我又哭又鬧,他們煩我,就用膠帶把我的嘴巴封上了。”
“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很懦弱啊,明明想要自己的弟弟,可我害怕那些人打我不再給我食物,就只能忍住不哭啊。還好他們對我的識相很高興,後來我提出一些小要求他們也會答應。”
“然後有一天晚上,大概是因為他們是第一次做人販子吧,他們為怎麼分錢吵起來了。因為那段時間裡,我一直很乖很聽話,他們對我放鬆了警惕。在天黑的時候,我說我要上廁所,然後他們派了一個人跟著我,我趁那個人抽菸的時候逃跑了,他們沒有找到我,因為那天我躲在了一條水溝裡,藏了一晚上。”
似乎是回憶起了那天的寒冷,夏彌有些顫抖。
衛濟可以想到夏彌沒有說完的話,女孩為了不被那些人渣敗類發現,躲進了水溝的陰影裡。女孩心中害怕,水溝裡潮溼陰暗,伴隨著夜晚寒冷的風,冰冷刺骨。
這股風就算在多年後被回憶起依然能凍僵血液,彷彿早已經融進了骨髓裡,成為一種記憶。
衛濟張開雙手想要抱住夏彌,想要多給她一些溫暖,可夏彌卻推開了他。
“沒關係的,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只想找到弟弟。畢竟,我就他一個家人了啊。”
衛濟爺爺那封信上寫的是“弟弟”,那是當年夏彌拙劣的謊言,謊言漏洞百出,但那個精明的老人居然相信了她,是因為孩子天生帶有欺騙性嗎?
夏彌現在明明也只是順著衛濟爺爺話,順著他為自己編造的那個身份再繼續補充一些細節罷了。
依然漏洞百出,經不起排查。
但是衛濟卻願意相信她,真是可悲啊。
夏彌相信衛濟的確是把她當做家人的,他還很有可能對自己產生了一種叫做“愛”的情緒,願意無條件地相信自己。
那“夏彌”作為耶夢加得,欺騙人類,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是應該的啊。
王座上的人從來都不應該太在乎大臣們的想法,王的使命從來就是應該成為王,大臣們做出犧牲也是應該的,難道不是嗎?
只是,真可悲啊。
“我會尋找我們共同的家人,也會對抗所有對你的惡意,還有以前傷害過你的人渣,我一定會找到他們。我對你發誓,這個誓言,直到世界盡頭。”
直到世界盡頭,多麼傻的承諾,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大概也只有那些幼稚還未見過風霜的人才能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話。
但夏彌喜歡衛濟的孩子氣,順著衛濟手上的動作,依靠在懷抱裡。
陽光很好,世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