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明晃晃地照亮了視野的昏暗,趴在桌上睡覺的男孩猛然驚醒,原來是檯燈的白熾光,正打在作業本上,草稿紙上打滿了密密麻麻的方程,窗外已是入夜時分,夜空中有幾處已然星光閃爍,偶有一兩聲怪蟲的鳴吟。
白玉京有些恍惚,自己愣神了嗎?總覺得憑空丟失了許多的時光。
晃著腦袋仔細回憶一番,又記得每一天發生的點點滴滴,下午的課程、同桌的聊天、晚上的自習,一切的一切,那麼的真實,但又存在著一種距離感。
這種怪異的恍惚感不禁讓白玉京想起了人生遙控器,自己的時間難道也像影片中的男主使用遙控器的後遺症一樣跳過去了,徒留下幹扁的記憶?
冬風從視窗一股腦灌進小小的房間,白玉京冷得直哆嗦,罵了一句自己笨蛋,不是覺得那種情況不可能發生,而是對如果發生了卻沒有把自己最不喜歡的冬天跳過去的行為,有一種深深的恨鐵不成鋼。
手指在作業本的數字上一一拂過,感受著這真實的觸感,凝望著燈光,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開始解析後面的方程,畢竟,胡思亂想是假的,作業是真的。
這座曾是古蜀國的小鎮,隱秘在群山間的平坦處,水泥屋舍點綴在長長的道路兩旁,此外皆是麥田與河流。
小鎮的中間位置,延伸出一條古樸的小巷,傳統的瓦房與木樑,貼著泛白的門神和福字,一顆老榕樹立在小巷口,在天氣好的日子裡,榕樹下總有一位倚靠在躺椅上的老人給附近的孩子們講述那些山水志怪的傳說。
白玉京住處的樓頂正對著小巷,是一處寬闊寂寥的天台。
沒什麼事的時候,白玉京總喜歡獨自一點點慢慢跨過樓堆積頂的雜物、破舊的沙發、養雞的鐵籠,來到天台上枯坐著。
看著小鎮的點點滴滴,想著遠方的絲絲縷縷,那些過去的記憶,那些逝去的時光,那些天馬行空的幻想。
一盞一盞的燈火連綿,是一條酣睡在天地間的燈火長龍,夢著一場人間風月。
時光在夜色中寂寥,在歲月裡無聲,春風夏竹,秋葉冬雪,萬物生髮,一次次亙古的輪迴,一場場永恆的旅途。
自己的人生也當是一場旅途罷,從農村出發,從小城市去到小縣城,又來到這座小鎮,一次一次的倉促別離,尚沒有足夠的時間結識可以交心的朋友,便又不得已背上行囊,一個人踏上新的旅途了。
孤獨嗎?想來是會有些寂寞的。
渴望著他人的關注,一人覽盡漫天的星辰,但好在已經習慣與自己談心。
還會繼續旅途嗎?
想來是的,自己永遠期待著下一場路途的風景,這一路上,也有著心底彌足珍貴的收穫。
“善。”自己的聲音慢慢傳出,熟悉的陌生。
白玉京睜開不知何時閉上的雙眼,一朵朵曼珠沙華漫天灑落。
在樓頂的邊緣,自己正站在一旁,另一個白玉京正坐在天台邊看著小小長街的燈火。
“好久不見,要不要猜猜我是誰?”
坐著的白玉京率先開口道,扭過頭看向呆愣愣站著的白玉京,一場花雨中,‘白玉京’與白玉京面對面。
白玉京在這一刻幡然醒悟,看著四處綻放的彼岸花,抓住了一直以來心裡晦暗不明的線索,聯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這裡確是他記憶中的小鎮,但已經離開了不少年,再說了,哪有春秋夏冬差著過的世界!
花了一點點時間,白玉京調整了狀態,也慢慢坐在了天台邊,認認真真盯著對面的自己,醞釀著措辭。
“您是那個吧,上次睡在亭子裡的巨帥的帥哥?”要讓人猜東西,就不能先把提示物去掉?這一朵朵彼岸花不就是大晚上把寫著答案的燈籠直接糊在了自己臉上,蹦蹦跳跳還怕別人注意不到一樣。
“好小子,一看便是天資聰慧的人,我對你非常滿意哦。”
‘巨帥’兩字彷彿說到了‘白玉京’心坎裡,不由的笑容滿面,精神頭充沛的比白玉京還像人。
“是啊是啊,看看這個帥氣的容貌!前輩定是氣宇軒昂,風流倜儻,總不至於跟我一個小輩計較睡覺被打擾的事吧?”悄咪咪試著聚攏靈力卻發現徒然無功的白玉京哭喪著臉,心裡默唸著鬼大爺能不能放過我之類云云。
“瞧你那樣,被我纏上很吃虧嗎?那本萬里塵不是看你學的甚是開心?還有,別前輩前輩的叫,顯得我很老一樣,你叫我墨就行了,大俠我年輕著呢。”翻了翻白眼,墨終是說了自己的名諱,並隨口開始跟白玉京算起了賬。
臉上堆滿諂媚笑容的白玉京啞火了,雖然早就想到了,但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可能的前輩,不過,人就是要懂得變通。
“嗨,早就知道前...墨先生是修行界的大善人!大俠客!想來上次也是您幫助了我吧,不然憑我自己怎麼打得過那種怪物呢?”
墨的眼神帶著一絲詭譎,嘴角有淺淺的弧度“哦,那東西還真不值得我出手,我只是予你看了些故事,至於你擊敗陰煞的劍式,都是你自己結合劍訣的領悟哦,不過你還真挺拼,是為了那個學~~~~姐嗎?”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跟心中前輩定位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這TM怎麼直接把我家底給掀出來了?白玉京撇過頭,躲避墨略帶嘲弄的誠摯目光,臉頰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