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了現在,根本沒人有心情仔細觀察霜哥的表情是否逼真。
格瑞西夫人中槍又被塞瑞弗拖了一段,為了避免身體暴露在狙擊手視線中,移動的時候還要儘量尋找遮擋物。各種極限考驗身體肌肉協調性的高難度姿勢做下來,原本就已經很嚴重的傷勢自然是雪上加霜。
塞瑞弗鄙視格瑞西夫人的體重並不是故意找茬嘲諷,他是真沒力氣。
別以為電視上的男主角隨隨便便一個公主抱是真的不費吹灰之力了,一百多斤體重掛在兩個平伸出來的胳膊上,負重一方的胳膊還是彎曲成懸空不容易施力的直或銳角……塞瑞弗這小身板本來就是走的技術路線,各種挑釁和前科都是在智力彌補武力的條件下完成的。所以遇到這種時候,他是真的很有些罩不住場面。
事實上塞瑞弗覺得自己能拖動這麼重的女人都已經算是小宇宙爆發了。
“你總算來了!”
塞瑞弗見到葉霜的時候別提有多麼驚喜。
他剛才不僅費勁力氣,同時也是費勁腦子。小小一間咖啡廳的三維座標被塞瑞弗瞬間運算了無數次,拐過不少路線和轉彎才安全的把格瑞西夫人拖到了櫃檯後面。
此時咖啡廳中已經是一片狼藉,被狙擊手射擊打碎的東西不多,倒是隨後而來的客人們的尖叫和驚慌跑動撞倒了不少桌椅。
狠狠擦了一把滿頭的大汗,感覺到狙擊終於停下,門口也有人跑了進來,就連房門和窗簾都被拉上了,塞瑞弗這才敢從櫃檯後探出頭來,忙招呼進來的葉霜二人:“葉,還有……那個黑大個子,快叫救護車。”
“你確定?”葉霜嘴裡問著塞瑞弗,目光卻是轉向了同樣演技附體的霍華德:“這是槍傷,我想格瑞西夫人應該不會想到醫院做筆錄吧。”
去醫院就代表傷勢情況會毫無掩飾的被留在執法部門,接下來從子彈型號到被狙擊原因等等,即便格瑞西夫人事後想要平息事態,恐怕事情也不會那麼順利。
反之如果是自己的私人醫生來處理話,被警察上門問詢的時候就有很多操作空間了。律師團加大使館向來是警察最討厭的物種,沒有之一。只要沒有掌握足夠的絕對證據,有很多敏感問題格瑞西夫人都可以拒絕回答。
而且更重要的是,格瑞西的私人醫生一出面,就代表著她隱藏在奉元市的勢力葉霜也能順著摸出一二。雖然這些都是霍華德也知道的情報,但葉霜可不覺得這人會老實對自己等人交代……
葉霜話一說完,就冷眼看著忠心耿耿的“泰西”面無表情從櫃檯後橫抱出格瑞西夫人,後者雖然失血過多又被折騰那麼久,但還是吊著一口氣沒暈過去,在“泰西”的懷中倒抽一口涼氣後才勉強道:“我有醫生。”她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理智和思維去琢磨葉霜剛才話中的內容了——比如說“格瑞西夫人應該不會想到醫院去做筆錄吧”這麼一句,真的只是純粹出於她的個性考慮,沒有其他隱晦暗喻之類的意思?!
如果換在平常的時候,以格瑞西夫人的精明,肯定不會不起疑心的簡單放過這個細節。
作為第一時間對親媽伸出了救援之手的貼心小棉褲,塞瑞弗被葉霜略帶戲謔的幾下眼神看得有些尷尬,不僅尷尬還隱約覺得有些丟臉。
為了維持自己的原則,為了不至於在別人眼中落下……看哪,就是那個可憐的孩子,他媽媽拋棄了他,但他還是依舊渴望著母愛……之類的悲慘形象,塞瑞弗只能力持鎮定平靜的做出若無其事狀:“我只是……呃,順手幫個小忙。畢竟當時的情況,我在格瑞西夫人旁邊也是同樣的危險,所以乾脆一起避難什麼的……那個,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我懂。”霜哥長嘆拍拍塞瑞弗,望著對方充滿期待的眼睛:“潛意識的選擇判斷而已,你不用為此覺得丟臉。”
塞瑞弗炸毛:“你果然根本就沒懂!!”
……
格瑞西夫人前腳被送回別墅推進手術房,後腳就有警察登門,要求調查事情經過,並希望格瑞西夫人配合筆錄之類的。
在C國這樣的禁槍國家裡,涉及到槍械的無疑都是大案,尤其狙擊更是難得一見。不說案件本身的相關問題,就算是狙擊手弄到槍械的渠道,在警察們眼中都是需要重點關注和調查的問題。
但是就如同葉霜預料的那樣,格瑞西夫人絕對不可能安靜配合的接受調查。
在她還沒有出手術室的時候,早和醫生一樣等在別墅裡的律師就已經站起來了。接下來從法律條款到外籍身份,律師侃侃而談寸步不讓,堅決的把所有警察都擋在了別墅外……以格瑞西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再有已經準備好的律師收尾補漏,想要裝個昏迷拖延時間什麼的,條件簡直相當充分。
警察痛恨離去,只能回頭仔細勘察現場,可惜現場也就能一再確定有人在這裡被狙擊的事實,而其他可以找到的證物又沒有什麼特別指示性……
……
“身為一個守法公民,其實我不應該看著你們兩個歪果仁在我國境內為所欲為的。”
葉霜嘆息,站在別墅二樓看著刑警們鎩羽而歸的背影,忍不住就覺得有些彆扭。
塞瑞弗撇撇嘴:“那你想怎麼樣?我最討厭這些不停給人找麻煩,但關鍵時刻……比如說你真想要抓誰的時候……卻又半點用場都派不上,只能折騰幾天又把人乖乖放走的稅金小偷了!”
“總有抓到馬腳的時候嘛,起碼人家精神可嘉,總不能因為暫時沒有頭緒就眼睜睜看著壞蛋橫行吧。”葉霜正義凜然。
塞瑞弗皺眉看霜哥:“你居然如此有正義感?”
“主要是看見逍遙法外的壞蛋,尤其我現在還站在這個壞蛋的陣營裡,所以格外的感覺不痛快罷了。”葉霜聳聳肩,離開窗邊走到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過塞瑞弗,我真的很驚訝,你居然會主動去救格瑞西夫人。”
按照葉霜以往的認知和判斷,塞瑞弗對自己的親人,應該是從渴望期待到失望忿恨的。
原本有多麼的盼望著找到家人團聚,在知道了事實的真相後就有多麼的絕望。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不說報復敵對,將自己的後半生都致力於給親媽添堵的事業。但至少也會冷眼旁觀,在看到對方遭遇了什麼倒黴的事情後,大感安慰的幸災樂禍一句“報應”……在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前,至少塞瑞弗一直是這麼表現的。
“果然是血濃於水?我原本真沒想到你是這麼善良感性的人。”葉霜不可思議的下了一個結論,看著塞瑞弗覺得自己要重新對其做出判斷了。
塞瑞弗卻顯然並不認同葉霜的說法,他在聽到這番話後,條件反射的立刻做出了一個被噁心到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想說我還在意她?別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