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彬呆坐在那裡,覺得一顆心就象在油鍋裡煎炸,滋滋作響,痛到幾乎麻木!
顧廣賢突然一拍腦門,叫了一聲:“難怪總覺得小仙有些面熟,原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小仙是從大涼山來的?她人呢?她在哪?”他站起來,拄著柺杖就要走。
顧念彬一下回過神來,忙拖住他:“爸,你別心急,你先告訴我,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小仙,她,她真是你的女兒嗎?”
“胡說!”顧廣賢瞪了他一眼,“小仙怎麼會是我的女兒呢?她是我的女兒還怎麼跟你結婚?”
顧念彬整個人都傻了,就這一會的功夫,他這顆心大起大落了好幾次,只怕嚇都嚇出心臟病了。
“那,那,那你,”顧念彬急於想知道曾經的一切。
“別那那那了,”顧廣賢比他還要急,迭聲說:“帶我去見小仙,快帶我去見她!”
顧念彬不敢怠慢,扶著他下了山,往大廳裡去,還沒進門,就聽見顧念念清脆的聲音朗朗念著:“小老鼠,搬雞蛋,雞蛋太大怎麼辦?一隻老鼠地上躺,緊緊抱住大雞蛋。一隻老鼠拉尾巴,拉呀拉呀拉回家。”
“念念真棒!”這是杜小仙的聲音。
顧廣賢在門邊站住了,他仔細打量著杜小仙,一直覺得她象一個人,可是從來沒敢往那裡想,那個美得象仙子一樣的女孩一直沉睡在他的記憶裡,他很少想起她,但不想不代表忘記。
顧念彬今天觸開了他深藏的記憶,一時之間,他很有些感慨。彷彿回到了那個青春肆虐的年代,在大涼山的深處,他和同伴遇見了一個美麗的少女,驚為天人,輕狂,衝動,愛慕,友情……
一段不尋常的遇見並沒有成就一段佳話,反而讓他失去很多……
他終於邁了進去,有些顫巍巍的走近杜小仙,目光一直在她臉上繞著。
杜小仙嚇得連呼吸都要頓住,莫非……她驚慌失措的尋找顧念彬,男人卻已經到了她身後,將她輕輕摟住,低聲說:“沒事了。”
簡單的三個字讓杜小仙欣喜若狂,可一抬眼,觸及到顧廣賢的目光,她又有些不自在起來,如果不是,顧廣賢一直盯著她看做什麼?
她的疑惑被方雅茹代問了:“廣賢,你一直盯著小仙看做什麼?”
顧念念在一旁答得響亮:“因為媽媽漂亮唄!”
所有人都笑起來,尷尬的氣氛一下就沖淡了。
顧廣賢坐了下來,問杜小仙:“你從大涼山來的?”
方雅茹倒奇怪了:“你也真是,媳婦都要進家門了,你卻連她是哪裡人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啊,沒有人告訴過我。”顧廣賢又問杜小仙:“你阿媽是不是姓虞?”
杜小仙心裡一緊,先看了一眼顧念彬,見他微笑,便點頭:“對,我阿媽姓虞,叫虞月娘。”
顧廣賢顯得有些激動:“你果然是月娘的女兒,來我們家這麼久,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你阿媽還好嗎?”
方雅茹插了一句嘴:“廣賢,你什麼時侯認識的小仙阿媽?她阿媽死了有十來年了啊!”
顧廣賢身子一震,有些不相信的樣子:“死了?小仙,你阿媽……”
“我六歲那年,阿媽就死了。”
顧廣賢身子搖晃了一下,突然佝著身子捂住了心臟,很難受的樣子,方雅茹慌了神,忙替他撫著胸口順氣,又叫蕭伯年拿藥來,顧念彬也過去幫忙,“爸,你怎麼啦?哪裡不舒服嗎?”
顧廣賢吃了藥,感覺好了一點,他靠在藤椅上,朝杜小仙招手:“你過來。”
杜小仙走過去,坐在他面前,顧廣賢拉著她的手,神情有些悲涼:“你阿媽是怎麼死的?”
杜小仙說:“她是生病死的。”
“什麼病?”
杜小仙難住了,她還真不知道阿媽得的什麼病,只知道她經常咳嗽,後來咳出了血,情況越來越嚴重,阿媽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消瘦,村上的赤腳醫生說她活不過那個冬天,可是阿媽很頑強,硬是從冬天捱到了春天。有一天,阿媽的精神特別好,下了炕,帶著她到院子裡去看桃花,還給她做了飯,可是阿媽自已沒有吃,說讓她自已玩,她要睡一下,然後就一直沒有再醒來。
杜小仙象說故事一樣,把這些講給他聽。顧廣賢唏噓了一聲:“怎麼就死了呢?”然後就不說話了。一臉悲慼的神情讓他愈發顯得老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