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這夜,福臨回到東院後心緒不寧,總是睡不著,拿著撿來的香袋翻來覆去地看。總覺得那一點豔麗竟像他的心一般,紅殷殷地透著熱誠。他想,若不是為著孟古青,受得這許多苦怕是早已撐不下去了。
香袋是他撿來的,卻是當成了珍寶。而且這香袋的料子是哲哲用剩的布料裁製的,很是與眾不同。所以福臨只敢偷偷摸摸地觀賞著,一旦發現周圍有異常便藏在懷裡。
東院的陳設比南院自是差很多的,這兒的床只有一張,簡單來說就是通鋪,福臨和蘇赫,博果爾睡在一起,連翻身都是很小心。他睡在最裡面靠著牆自以為很安全,但只不過略動了一動,旁邊的蘇赫便發出聲音來:“九阿哥,可是想女人了?”
福臨猛吃了一驚,瞧他黑白分明的眼如此貼近,竟如審視般的。急忙向後縮了一縮。
蘇赫也睡不著,索性拉著他坐了起來,小聲道:“蚊子太多,我們到外邊走走吧。”
既到了這兒便是同甘共苦,然而說得難聽些,也不過是狼狽為奸。
蘇赫是碩塞的頭馬,到這兒來也不是沒有緣故。福臨聽他說過方才知道哲哲找過敏秀還有若雲,暗示她們日後仔細言行。這就表示勾結的渠道越發艱難了。所以碩塞才想了這樣的辦法,透過蘇赫打探福臨的想法。
幸好趕上了時機,也幸好福臨並不總是無所作為,演武場上的那一箭驚豔了眾人,也使得蘇赫刮目相看。所以蘇赫拉他出來,也是想問他日後如何打算。
福臨並不敢全然相信蘇赫,但蘇赫背後的碩塞總是得罪不得的,便說了幾句一心向著他們的話。隱隱地透出投軍的意思。
蘇赫看出了他的心,笑福臨腳踩兩隻船,一手抓著碩塞,一手又抓著阿濟格,哪邊都不肯放,又說福臨的主意不錯,想要結盟。
福臨驚訝地一瞥,情不自禁地問:“你到底是哪邊的?”
蘇赫一笑:“九阿哥這話問得呆了,我當然要為自己打算。今日小五爺能夠利用你和我,我們為什麼不能反過來利用他。他如今傷了眼。比不得從前威武,皇上自會以此為藉口慢慢解他的權,他拿你我當傀儡。圖謀大業,難道我們就真的認命不成?九阿哥,狡兔三窟,這有什麼錯呢。您一手抓著小五爺,一手抓著十二爺。控制了鄂碩,再有滿珠習禮親王捧著您,這是四方的力量,將來的路才更穩便啊。奴才有心借您的勢,您就不能賞賜些恩典嗎。”
福臨心裡一熱,卻是躊躇著不敢應他。
蘇赫也知道他沒那麼容易被打動。卻是說:“如今九阿哥既有這樣的本事,日後是要在朝廷上大有作為的。天意讓多爾博也來了這裡,我們為什麼不好好地親近他。太子爺說多爾袞留下了好東西。他們都看過了,想必您也想知道是什麼吧?”
福臨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多爾袞終是他最厭憎的人,他既想要得到那些好處,又很難放下心理包袱。實在是很為難。
蘇赫也看出來了,又笑著說:“就讓在下為您去做這件事吧。小八想要拉攏多爾博,只要我們搶先釣上了他,情勢終是對我們有利的。奴才到這兒來陪著九阿哥吃苦,也希望九阿哥莫要教奴才失望才是。縱然九阿哥不是為了奴才,也要為了皇上的聖意多加勤勉。”
正愁勾結不方便,如今倒是有了打掩護的藉口了。
到這兒當馬伕的決定是出自於皇太極,皇太極自然希望看到勤奮上進的好孩子,而不是叫苦連天的窩囊廢。
以皇太極對索倫圖的疼愛,一定會來這兒探視,到時候就是福臨好好表現的機會了。
福臨對這一點自然有數,也做好了打算。他攥緊手中的香袋看了許久,眼中充滿了柔情和憧憬。
蘇赫仔細地瞧了瞧他,嘆了口氣:“多情總被無情惱。九阿哥,莫要多想了,天乾物燥。你我皆是一般的情形,想多了傷身。”
到這兒當馬伕,自是沒了碰女人的機會。博果爾不知人事自然呼呼大睡,可憐了他們這兩個人。蘇赫雖然也是未婚,在府中休養時早已拈花惹草,不知碰了多少女人,突然要他守身禁慾,就如和尚不能喝酒吃肉,豈不痛苦。
福臨聽得話意,方知道表裡不一的蘇赫還有這許多花花腸子,看他的目光頓時便不同。
蘇赫不理會那些鄙夷,只說起了葷段子,說得福臨面紅耳赤的,他又哈哈調侃:“想來九阿哥還是比奴才慘些,我只不過想想罷了,您卻是能看不能碰。唉,六格格也算是個有計量的,竟派了傷重的烏雲珠前來服侍,這豈不急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福臨突然想到了這些,心裡更不舒服了。心想,小八到了這裡,孟古青就跟著忙前忙後,諾敏卻連個人影都不見,還在私慾上如此算計他。這是多麼大的差別。
因著這份涼薄,他對孟古青有了更多的貪圖。
蘇赫看著臉色,知道福臨又妄想吃“天鵝肉”了,偏笑著攛掇:“您的心思奴才也明白,只要您多加努力,焉知將來不能將她收於囊中?一切皆有可能,九阿哥不必憂思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