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情況危急,被謹妃叫去的人只好用保守的法子先拖住玉貴人的性命,權等後來人再想辦法。不久之後,太醫院的高手全部彙集於衍慶宮的偏院。集體為玉貴人診視的結果卻並不好。
皇太極要的是母子皆安,但是玉貴人吃下點心的時間已是很久,所以不能兩全。
太醫院最為矚目者便是徐文魁和江行舟二人。江行舟一心救人,而徐文魁卻是依著福臨的意思,非要奪了他們性命不可。這樣,斟酌方子便又多費了工夫。
除了他們,其他人也是拿不準到底該如何是好。
因之前皇太極聽謹妃說過,先是使人嘗過點心才教玉貴人進食,卻是品嚐的人無事,這便是說明有人收買了衍慶宮的奴才,只要把品嚐的人拿來拷問,大約便能知道是誰做的。但皇太極到了這地步,竟是捨不得動手。
太醫們見著這樣,自然也明白跟海蘭珠有著緊密的關聯。現下皇太極吩咐急救顯然是有著賭氣的因由,將來後悔了,少不得拿他們出氣。莫說難救,便是救下了,怕日後也是礙了皇太極和宸妃的眼,到那時,救他們的豈不遭殃。
眾人便都來央求徐文魁與江行舟想法子。
偏這兩個師兄弟又不齊心,這便更難了。
論心機,江行舟不及徐文魁。但他一心想著索倫圖和孟古青,心裡清楚若玉貴人一屍兩命,怕是又要傷害到他們,自然急著救人。但他同時明白,玉貴人中毒已不少時候,縱然要救,也只能保得了大人。
若把玉貴人和龍胎相比,自然孩子重要得多。偏是去子留母,這樣的結果皇太極大約也是極難滿意的。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會得罪主子。誰來開方子,誰便是自找麻煩。
徐文魁裝糊塗,教眾人來議,眾人便多多搪塞,空耗時間。江行舟見他們自顧自己,這樣空耗下去肯定沒有效益。縱使不管醫德,也該留個人口,將來好作憑證。也算是幫了孟古青與索倫圖。他便不理旁人。自己做主開方。
徐文魁看著很不高興,又不好當眾阻攔,便只冷笑道:“師弟高才。你可是想好了。”
他當然很清楚目前的狀況。江行舟若開方必是去子留母。這樣殺害皇嗣的罪名也是死罪一條。江行舟身為右院判,若行事,太醫院未必能得平安。
徐文魁說著,便又去瞧眾人。眾人目有怒光,皆是領會了這點意思。
江行舟面色不變。冷靜的回道:“只是我一人所為,不敢勞動院使大人垂詢,將來若有變故,我自己承當便是,與旁人無礙。”
徐文魁聽他稱呼已變,臉色越發難看了。
這會兒卻有召喚。皇太極已經等得不耐煩要問結果。
江行舟便把方子呈了上去。皇太極看過之後卻掃了一眼徐文魁,又道:“文魁再開個穩妥點的方子吧。”
徐文魁一呆。皇太極分明要讓他來當這個罪人。既是這樣,之前逃避責任袖手旁觀之事。皇太極豈會不知。至於皇太極的心思,已是相當明白了,他要護著索倫圖,也要留下活口,搶回身為皇帝的尊嚴。
徐文魁驚得渾身發顫。無奈之下便只好說出,只能保得了大人。
皇太極臉色陰冷。卻不發話。
徐文魁看他這樣,知道必然是自己承擔了。終不過去子留母。照著江行舟的方子抄了一遍,調換了藥材的順序,又為了說得過去,將其中的一兩味藥材換了藥性極似不沖剋的。便是這樣,寫下字來的時候,也覺得手腕沉重得抬不起來了。
戰戰兢兢的呈了上去。皇太極冷冷的斜他一眼,便教以此法解救。
這樣作耗,已是耽誤了許久。幸而前邊搶救的人尚有良心,所以正苦保著,玉貴人還能經受。如今定得是去子留母,方案一變,便也能放開手腳去做。
又耗了兩三個時辰,她終是從鬼門關被救了回來。卻是昏迷著。
後面的情形不好說。
皇太極也知道這樣的結果很是不易了,但到底不能滿意。於是剛才施救的人全成了出氣筒。
各人打二十板子,至於徐文魁,卻是因“保護皇裔不力”之罪摘了院使之位,聽候處置。徐文魁的心一下子涼透了,但又想皇太極並沒有要他的命,這便是留有一線生機,他不敢流露半點怨懟,便只默默承受罷了。
但是,同樣是為主子做事。先前自己找死的江行舟卻只是隨眾人領了板子而已。徐文魁知道這是因為索倫圖的緣故,不由嫉妒的瞪了一眼。
江行舟目不斜視,自己隨侍衛下去領責。
折騰了這麼久,皇太極看看天色,也覺心灰意懶。他望著被拖下去的眾人驚惶的眼神,心想這一切到底為著什麼。
他亦是十分勞累,又覺得心傷生氣。低頭咳了兩聲,居然咳了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