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見狀,心中雖是痛楚感動,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起身,念一句保重,便是掀簾離開。
月聆雨恍惚按著隆起的腹部,眼中盪開無休止的幸福來,“是我無福,聽不了你們喚我母親……”一語出後,倏忽淚落,斑斑淚痕,將那錦繡上的血紅,徐徐暈開……
翌日,雪霽雲開,冬日的陽光,如同頑皮孩童,沉溺了許久,瞅了個空隙,終於探出頭來,將這人間,嬉戲個遍。
月聆雨抬頭,今日的陽光,竟是如此刺眼……她抬手掩住眸子,絕美的面容之上,如此安然。
擔心這一天的到來,曾讓她日日惶恐,夜不能寐,然而,終於步至生命的盡頭時,心中卻是如此安然,沒有不捨,沒有一絲遺憾。
宮中侍女公公,紛紛搶了東西,作鳥獸散。時不時有人停下來,冷眼打量著眼前的大肚女人,心裡無疑是有點疑惑,她怎麼還在這裡,此間戰亂,月櫻不派人來接回麼?即便是月櫻公主,即便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妃,到了此刻,又算得了什麼呢?
月聆雨一襲白衣,纖足細步,不顧眾人疑惑的目光,踏上她從未涉足過的宮牆。
四下觀望,驀地看見遠方一人金甲戎裝,騎了大馬,目光炯炯地向著自己看過來。那……月聆雨周身一個寒顫,那是二王子秦英。他的目光之中,多了幾絲玩味,盯得月聆雨有如芒刺在背。
秦嵐……秦嵐……她茫然四顧,卻始終無法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秦嵐……恍惚一滴清淚落下,這樣……這樣也好,月聆雨苦笑著,閉目響起那日,他俯在自己腹部,聽著孩子脈動的神情,不覺嘴角漾起一絲淺笑。我……可以死在你的前面,卻不能死在你的眼前。
縱身一躍,如同九天之巔漫下的白羽,飄搖著,墜入凡間。
可是,仙女就是仙女,無論怎樣,也沾不了塵緣。
那一個清晨,在場的所有人,都將這份蒼涼盡收眼底,定定地看著那一襲白羽恍惚墜下,張了口去,不覺發出聲聲驚呼。然而,令他們更為驚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了。
天際忽的一聲驚雷閃過,眾人驚覺之際,那絲閃電化為一隻白鳥,自空中疾馳而下,震開雙翅,將那墜落的女子接住,旋而弭於天地,消散無痕。
“這……”剎那間,天地化為黑白,眾人被天際絢麗的白芒耀過,化為一尊尊木偶,呆立當場。
月聆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不知名的虛空裡。周圍一片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鋪天蓋地壓下,將她擊得喘不過氣來。
周圍一片空曠,空曠到不知延伸至何處。月聆雨縮了縮身子,有些害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地獄嗎?
“這是……哪裡?”月聆雨口中微微喚出,動了動身子,竟覺得異常輕盈。她驚訝地望向自己的腹部,發現往日隆起的腹部,此時竟變得一片平坦。
“我的……我的孩子……”她低眼,心中一陣絞痛,隨即便是淚落無聲。
悲傷當兒,周圍景象乍變,漫無邊際的黑色虛空,恍若瞬間燃起血火,映得四周一片赤紅。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月聆雨不覺掩了眼睛。
憑空升起金座,懸浮在虛空裡,一個女子的身影,斜倚在金座之中,若隱若現。月聆雨望向周圍所在,發現自己的身子亦是懸浮在虛空之中,飄搖著,盪來盪去。
眼前女子的樣貌,用一個字來概括,便是“血“。那女子一襲紅衣,坐於一片赤紅之中,卻是有著讓周圍一切都失色的極致妖冶,不論是唇角,髮色,還是眼珠,指甲,無一不是讓人恐慌的血紅,恍若她本身就是一堆凝固了的血,稍稍觸碰,便會婉轉流過,濺人一身。她的左手上,戴著一個精緻的金色小環,看起來應是裝飾物,然而一端卻是鎖了鎖鏈,望不知名的虛空延伸而去,不知通往何處。
“你是……”月聆雨幾分惶恐,向後縮了縮,小聲問著。
朱唇輕啟,閉了眼瞼,神態悠閒,挽一抹髮絲銜於唇間,吐出淡淡四個字,“九泉妖后。”
“嗯?”月聆雨聞言驚異,想來自己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不由得喃喃重複了一句,“九泉妖后?”
“我是來助你達成心中念想的人。”妖后依在金座之上,聲音空曠,並未睜開眼瞼。
“你能做什麼?”月聆雨忽的不害怕了,若是沒有記錯,自己應是早已死亡,誰還能對一個死人怎樣。
“我無所不能。”妖后緩緩睜開眼瞼,血色雙瞳乍現,直直地盯住眼前蒼白的女子,帶出一種勾魂攝魄的力量,幾欲盯進她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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