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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均陽陳氏

均陽六島,乃是數千載前太素一代祖師,陳真人所開別府,拱衛太素中心陸洲的福地靈島。

千百年來陳氏開枝散葉,但主脈仍然世居均陽六島之上,一代一代經營下來,方才鑄造了均陽陳氏的望族之名。

主島之上,道童神色匆匆穿堂過室,連過了三座殿堂,又行過了四五處院落,來到一處碧波漾漾的湖泊之前,湖邊建得一座小亭,一座廊橋從亭外延伸出去,直達湖心一處浮於水面的船樓,一名青年道人正站在船樓頂層圍欄邊上,怔怔望著湖面出神。

道童匆匆入了小亭,還未踏上廊橋,便被兩名道人攔住了前路,面無表情道:“家主有令,如無要事不得打擾。”

“要事,天大的要事啊!”道童急切得快要跳起來,那道人仍是動也不動,漠然道:“是不是要事,你說了不算。”

“你!”道童氣急道:“門中傳來急信,六房的陳淵及老爺被真傳弟子許莊闖入丹霞院拿了去了!”

“什麼?”那兩名道人臉色一變,一人忙道:“你且候著,我現在便進去通報。”

“不必了。”忽而一道清冷聲音傳來,那船樓之上的青年道人忽然出現在三人身前,朝道童道:“你將事情詳細道來。”

“公子!”三人慌忙行了禮,道童不敢耽擱,連忙將所知前後講了,又取出收到的信符遞交給青年,青年靜靜聽完道童所述,接過了信符,淡淡道:“事情我已知曉了,這便進去告知家主,此事你做的不錯。”

又朝兩名道人道:“家主正在待客,不宜打擾,你們繼續值守吧。”

三人恭恭敬敬道一聲“是!”再回首那青年道人已經又到了船樓之上了。

青年道人回了船樓,又瞧了眼信符,其上一段詳細記載了那新晉真傳弟子如何闖入丹霞院,當著丹霞院長老的面擒走了陳淵及的情形,這時一直清清冷冷的表情才流露出一絲複雜,“許莊……”

青年又在圍欄旁站了一會兒,恢復了清冷模樣,這才大步往船樓內行去,走過了過道,便聽到裡間傳來的聲音,登時又有些頭疼起來。

只聽一女聲道:“大哥!妹妹外嫁以來,無時不刻不思念著家裡,惦記著大哥您。你倒好啊!我回家這麼久時日,想要見你一面都各種推脫,真將外嫁的妹妹當作潑出去了的水了不成?是否現在都聽不得阿妹喊你一聲大哥了!”言語中端是哀哀怨怨,憂鬱萬千。

青年一陣猶疑,最後還是掀起珠簾,進了裡間。

一眼看去,只見上首坐著一名中年道人,黑髮黑鬚,五官周正,案几邊放著一盞清茶,面無表情的端過清茶,品了一口。

他對面則是一名芳齡美婦,頭上花釵金枝梳雲鬢,花容柳葉雙眉,胭脂彩雲,眼角微紅,猶掛著一滴淚珠,循聲望來,見青年入內,臉上露出一絲牽強的笑意,輕聲喊道:“宗鳳,你來了。”實在是楚楚可憐。

上首道人便是陳氏現任家主,陳宗正,那芳齡美婦則是陳宗正的親生妹妹,曾經的陳氏宗女,陳憐。

陳宗鳳仍是一副清冷模樣,只簡單行了一禮,喊道:“姑姑。”快步走到中年道人身側,行禮道:“大伯。”

又微微測過臉,瞧了美婦一眼,猶疑片刻,從袖中取出符通道:“門中急信。”

見陳宗鳳這般模樣,陳宗正微微側目,接過符信,眼神一掃,登時目光一凝,將符信往案几上一拍,冷哼一聲:“蠢物。”

陳憐聞聲似乎有些驚訝,可憐神色也按下幾分,關心到:“大哥,可是族中出了什麼事?“

“你自己瞧吧。”他淡淡撇了陳憐一眼,屈指一彈,將信符送至她手中。

陳憐將信符接過細細瞧來,立時一個刺目的字眼直直映入視線,眼中登時閃過恨色。

“許莊!”

陳憐咬牙道:“大哥!你瞧見了吧,這賊子如此欺辱淵及,絲毫不把陳氏放在眼中啊!”

“瞧見什麼?做了蠢事,犯到了人家手裡,累得家族名譽受損,我確實是瞧見了。”陳宗正道:“我倒要問你,淵及這番行事是否有你指使。”

陳憐委屈道:“大哥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妹妹外嫁多年,在族中哪裡還說得上話?還指使得了誰人?或許淵及是瞧不過去那賊子,為妹鳴不平,這才如此行事。大哥,你如今是陳氏族長,怎得向著外人,快快著人去救淵及才是啊。”

“最好如此。”陳宗正道:“淵及犯了門規,便是門中沒有處置,我也會懲處他。至於他被許莊擒走之事,執律院自然會處理。”

陳憐聞言沉默了許久,臉色也變得生冷起來,半晌才道:“如今我是瞧明白了,大哥為何推脫與我見面,是生怕我求大哥為我煉兒報仇吧?”

“十四年前,我化兒被越君嵐所殺,我求過大哥,大哥以不便與越氏交惡之由拒絕了我,這口氣,我嚥下了。十四年後,我煉兒被許莊所殺,那賊子不過是新晉真傳,既不是巨室出生,也非門中真人弟子,大哥就如此怕事不成?”

陳宗正端起清茶,輕輕抿了一口,又置回案几,如此做完一套動作後,才淡淡道:“陳氏,是太素的陳氏。”

“好啊,好一個太素的陳氏。”陳憐冷笑起來,“看來我陳憐一個外嫁的女子,膝下的子女,不是太素的門人,自然也就不是陳氏的族人了。我和我煉兒,化兒,才是大哥心中真正的外人。”

“憐兒,你生是陳氏的女兒,是我陳宗正的妹妹。自然是陳氏的族人,也永遠不會是外人。”

陳宗正這時才第一次直呼了陳憐的名字,只是似乎溫暖的言語卻以如寒霜般的語氣吐出:“楊煉,楊化,自成年以後可一次也沒再和你回過家中來,與我陳氏的族人也從不來往,行走在外,更處處與太素弟子為難,鬥法殺戮太素門人從不收手……”

“你的好兒子可曾把自己當做半個太素門人了麼?可曾把自己當作陳氏外子了麼?”

“夠了。”陳憐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禁不住溢了出來,“自從我嫁給了楊懷尊,為太素,為陳氏爭取了多少利益,在天火派內,多少人說他是陳氏的‘良婿’,太素的走狗。煉兒,化兒,他們受了多少欺壓,看扁,同懷尊父子之間,都因此鬧的不可開交!他們不過是年少叛逆罷了,陳宗正!你怎麼說得出如此冷漠的話來。”

一番話講來語氣平平,卻蘊含多少情緒,聽得陳宗鳳清冷的臉色都微微一變,陳宗正卻只是沉默不語。

陳憐見陳宗正沒有回應,已經心如死灰,淒涼笑了笑,不再言語,也不顧什麼禮數,起了身便走。

直到陳憐的身影消失在堂外,陳宗正也沒再瞧她一眼,只端起清茶淡淡的品著,裡間便這般沉寂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