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鐔指著另一邊的王鏜問道:「那他呢?還認得他嗎?」
郃陽公主面露疑惑,看著王鏜,搖了搖頭,說道:「不認識……」
王鏜聽了郃陽公主的話,心下一酸,伸手將自己的女兒抱了起來,顫聲說道:「我是你爹啊,叫爹。快叫爹。」
郃陽公主被王鏜抱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濛濛的,她用無助的眼神看著王谿和王鐔。王谿臉色不好,沒說話。
王鐔則點頭,說道:「沒錯,郃陽,這是你爹,叫爹。」
「爹……」
小郃陽的一聲爹,直接將王鏜這個八尺漢子叫哭了
。
遠處太后楊氏低頭擦著自己的眼淚,一旁的張蒲抱著小七兒,騰出手來將一張錦帕遞給太后楊氏擦眼淚。
王鐔走到張蒲和小七兒面前,笑著說道:「我回來了。」
太后楊氏看著含情脈脈地兩人,取笑道:「這真是小別勝新婚啊,在心急,也得等吃完飯再回甘露殿。」
張蒲臉一紅,小聲說道:「兒媳謹遵太后懿旨。」
「哈哈哈!」
延嘉殿的偏廳中,傳出王谿爽朗的笑聲。
這次家宴,其他人一個沒請,只有王谿、楊氏、王鐔、張蒲、小七兒、王鏜、郃陽,唯獨少了已經去世的代王妃楊氏。
酒足飯飽之後,王谿愜意的躺在搖椅上,看著王鐔有些詫異說道:「咦,飯也吃完了,你還在我跟前候著幹啥呢?」
「趕緊迴帶著你媳婦回甘露殿吧!」王谿邊說,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說道,「你大哥、郃陽,還有小七兒,今兒個就在延嘉殿住下了。咱們家人丁還是太少,趁著現在年輕,你得多下功夫!」
王鐔從沈肅手裡接過一張毯子,小心的給王谿蓋上,無奈地說道:「父皇,天還早,現在還亮著天呢!」
王谿斜眼道:「生孩子跟天亮天黑啥關係?」
王鐔笑了下,坐在挨著王谿的圓凳上,開口道:「父皇,兒臣給您的摺子,您老看了沒有?」
「哪本摺子?」王谿眯著眼睛,似乎要打盹兒。
「就是……」王鐔看下王谿的臉色,說道,「頻陽城皇莊的摺子,兒臣去了頻陽才發現,那裡的好田地,六成都在咱們王家的皇莊手中,三成在勳貴手中。那麼多頻陽百姓,僅僅只有剩下的一成,還都是坡田、山田,生活實在艱難!」
王谿睜開眼,說道:「頻陽,可是咱們的老家!」
「正因為是咱們的鄉梓之地,兒臣覺得更應該施恩於民!」王鐔繼續說道,「您說,要是家鄉的百姓都成了皇家的佃戶,那算啥施恩呢?百姓,心裡也未必以頻陽出了個王家為傲呀!」
「臭小子,你一回來就擠兌咱?」王谿坐起身,似乎不悅的說道。
「這怎麼是擠兌您呢!」王鐔笑道,「全天下供養著咱爺倆,何必在老家弄那麼多田莊。」
「咱家祖墳在頻陽呢!」王谿道,「別說你是皇上,就算這世上隨便一個財主家,都有百十畝的墳地地契。你當了皇上了,不把這些場面事做好了,以後死了,哪有臉見先人?」
所謂事死如事生,即便是什麼都不信的王谿,也會對自己的祖先抱有敬畏和孝意。這時代有身份的人家,不是人死了直接埋了就算完。
大戶人家,都專門在墳地邊上有一處莊子,一來是讓那些耕種的佃戶守墳,二來是莊子每年的產出,用作族中祭奠等事,三來是家族用來度過危難時期的資本。
民間尚且如此,更別說皇家。
陵是種儀式,那些地其實都是在供奉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