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頓了下,抬起手把人接住。
他什麼都不說,卻更能讓她感覺到他此時的脆弱和不安。
梁楨用手揉著他的後頸上的那塊面板,問:“為什麼昨晚不給我打電話?“
“太晚了,再說給你打電話有用?你又不是醫生。“他後背躬起來,將整個腦袋都埋在梁楨胸口,所以出來的聲音也是悶悶的。
梁楨像是被迫抱了個巨型人偶,她不覺嘆了一口氣。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總覺得他什麼事都不跟她說,心裡多少有些鬱悶,起碼也該發個微信讓她知道啊。
“我不是醫生,可能確實也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可以去醫院陪陪你對不對?“
這話剛說完,懷裡的男人似乎僵了僵,抬起頭來,梁楨看到他眼裡的紅血絲,眼皮下還有熬夜出來的青影,略略出神的黑眸。
他就那麼痴痴呆呆地看著梁楨,梁楨被他看懵了,抱住他的臉笑了下,“怎麼了?“
鍾聿不說話,腦袋往上頂,離梁楨的臉更近了些,兩人的呼吸幾乎都纏在了一起。
梁楨被弄得莫名其妙,“幹嘛這麼看著我?“
豈料鍾聿眉頭一皺,又縮了回去。雙手抱住梁楨重新鑽進她懷裡。
梁楨聽到他略帶沙啞的聲音。
“本來想親你一口,但是想到我還沒刷牙,算了?“說完他在梁楨懷裡重新趴好。
當時梁楨就是覺得??
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
明明那麼高大的個子,一身硬朗筋骨,可是趴過來的時候身上每根汗毛都好像隨之耷拉了下來。
他不說內心的恐懼和擔心,但是梁楨卻能感同身受。
五年前她獨自守在醫院病房,看著梁波日復一日的消瘦,虛弱,直至無法進食??如果親人的離場猶如謝幕,你阻止不了他的結束,只能坐在觀眾席上眼睜睜看著幕布合起來,那種孤獨。痛苦和難以名狀的恐懼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梁楨太清楚這種感受了。
她一點點揉著鍾聿的耳根子,“沒事,只是肺炎而已,豆豆小時候也得過,來勢兇猛,但是在醫院掛兩天水就好了,主要還是季節問題,冷,還乾燥,前幾天還有霧霾,你別太擔心。“
她真是難得說這種毫無用處的安慰話,可是鍾聿好受用。
他鑽在梁楨胸口,像樹袋熊似地雙手還要樓住她的身子,用力呼吸,好像她身上的味道都是治癒良藥。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沒說話,梁楨也不動,就那麼安安靜靜地抱著鍾聿,直至懷裡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她低頭稍稍欠過身子看了眼,懷裡的人居然已經睡著了。
也是,上半夜去公司處理事情,下半夜估計在醫院呆了半宿,一直熬到天亮人轉危為安才回來。
整晚沒睡,又在高度緊張中度過,這會兒估計已經累得不行了。
梁楨沒把人弄醒,想辦法把身子從他腦袋和沙發中間擠了出來,讓鍾聿平躺。
好在沙發夠長。
梁楨下去給他脫了鞋,上樓翻了床薄毯下來給他蓋好,整個過程他很順從,只倒下去的時候哼了聲,之後便自己調整姿勢很快又睡了過去。
梁楨弄完在旁邊站了會兒,見他沒有要醒的跡象,這才拿了手機走到院子裡去。
天氣不大好,風有點大,她站在花架旁邊給沈阿姨打了個電話,本來計劃上午回那邊帶豆豆出門轉轉的,現在鍾聿這樣她也不放心直接把他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