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管事被扶了起來,坐在炕桌邊。
二人隔著炕桌的油燈,說起了這些年曹家的隱秘。
曹家原本是方家,是曹大人入了上林苑之後,才改了匾額,成為了曹家。
曹大人剛剛入官職,是上林苑的一個署丞,不過是個八品官。
八品官,在京城就和百姓也沒有多大區別,誰家還沒有一兩個八品官的親戚朋友?甚至有的人家隔壁住著的,就是七八品的官員,每天吃一樣的油條豆漿。
直到曹大人的女兒忽然嫁給了定王,這曹家就飛上了枝頭,曹大人的官職也一路往上走。
一個沒有經過科考的人,能做到五品,且統領整個上林苑,這已然是曹大人能走到的最高的位置了。
而不少高品階的官員,也會拉攏曹大人,只為了他那位異姓王的女婿。
曹大人被人捧得有多高,回家之後,都會面臨一個問題,沒有子嗣。
於是,曹大人開始納妾。
曹家的第一個小妾死於難產,雖然孩子生出來了,產婦卻大出血而亡。
那是曹家的第一個兒子,曹大人開心得不行,說等孩子長大了,要將這曹家的一切都交給長子。
然後第二日,長子就夭折了。
曹大人的第二個小妾,幾乎與第一個小妾的死法一模一樣。
孩子卻是多活了一日,在出生的第三日,夭折了。
再之後的多少個小妾,幾乎都是一樣的下場,曹大人的孩子們,也嫌少活過一歲的。
於是就有了那場道士的法事。
道士是滕管事親自請來的,卻是曹氏指定的道觀,指定的人。
道士做法之後,冒著被曹大人問責的風險,說出了那句話。
“之所以貴府子嗣不濟,乃是男主不遵循誓言所致。這府裡的原主人,不允許府中有其他女人生出的孩子。”
曹大人知道,道士說的是自己在岳父病床前答應的那件事——今生只有妻子一人,不另娶、不納妾、不外室、不私生。
有了道士的話做盾牌,曹夫人做事更加狠辣,有時候遇到了厲害的小妾,都不願讓小妾將孩子生下來,直接一屍兩命。
滕管事的女兒,也是這樣死的。
楊慕靜靜聽完了滕管事的話,問:“既然道士說,曹家有原主靈魂,為何曹大人不搬家?”
滕管事道:“是曹夫人不搬家,曹大人不敢自己搬走,怕定王妃問起。”
楊慕又問:“這麼說,其實曹大人和曹夫人並不和睦。”
滕管事臉上帶著恨意,道:“何止是不睦?自從曹大人納妾開始,就沒有入過曹夫人的院子。”
楊慕嘴角也帶了不屑,這位曹大人還真是膽小又不甘,下作又下賤。
滕管事道:“桂媽媽說,公主想要的是實證。老奴這裡有一些。”
楊慕好奇問:“是什麼樣的實證?”
滕管事道:“先前幾次,老奴沒有拿到實證,只是後來老奴發現了一件事。每次那些小妾生孩子,都是曹夫人親自施針,配合著人參片一起用藥。這原本也沒有說什麼,是生產時候常用的手段。直到有一次,老奴發現,那人參片是假的!”
她湊近了些,問:“公主可知道有一種藥材,名為紅玉蘿蔔?”
見楊慕搖頭,她便繼續道:“這種宏宇蘿蔔外表是紅色,撥開表皮則與人參長得一樣,是活血化瘀的上品,老奴也是在曹夫人藥店的賬簿上見過。”
楊慕微微皺眉,活血化瘀的藥?
婦人生產之後,原本就不少出血的地方,如果再用上活血的藥物,不大出血也難。
滕管事道:“想必公主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