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初,夜色猶在,學館還未開門時,戚長容就與君琛等在外面。
當農周領著安鑑前來開門時,模模糊糊的瞧見了倚在門邊的兩道人影。
“……你們來的倒是挺早。”帝師農周頓了頓。
“帝師相邀,不敢耽擱。”戚長容回過身來,淡淡一笑。
注意到戚長容是徒步前來,農周瞧了又瞧:“太子‘小傷’痊癒了?”
“還未。”戚長容誠實搖頭,自嘲一笑:“但與帝師同遊,坐輪椅委實不太像樣。”
於是,農周不再多言,將目光轉到另一人的身上。
將人視線相觸的瞬間,君琛拱手示意,做足了沉默寡言的姿態。
昨夜回客棧後,他與戚長容談了許多。
此人身份特殊,既不能威逼,更不能利誘,只能順著他,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當日,農周帶他們去了昨日的戲館,從頭到尾聽了一場戲,然後再去蛐館,與戚長容隱入人群,玩兒了一場賭金為一千兩的賭局。
最後輸的一乾二淨。
做這些事的時候,農周從未強迫過誰,戚長容面上也找不到半分不願的表情。
玩完後,作為東道主,農周又帶著他們在禹城逛了一圈。
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聽好聽的。
帝師身穿道袍,卻一點也不清心寡慾,活的更像世俗中的人。
膳食是在酒樓中用的,農周叫了一桌好菜好酒。
吃飽喝足後,農周手捧一杯消食茶,問道:“殿下,戲好看嗎?”
“好看。”戚長容沒有遲疑的點頭,言辭之間不乏讚美:“就算在上京,也找不到幾家能與之媲美的戲館。”
“蛐蛐好玩嗎?”
“尚可。”戚長容還是點頭,對其不甚感興趣:“但只能成為茶餘飯後的消遣,多玩無益。”
農周自動忽視了後面的那句話,想了想後問道:“太子覺得這樣的日子快活嗎?”
“比朝堂中的爭鬥快活百倍。”
農周悠悠一笑,抿了口消食茶:“既如此,太子又為何想將我拉回朝堂那蹚渾水中?”
戚長容不曾隱瞞,垂眸淡道:“有些事,想做多時,可憑藉一人之力尚有不足,只能尋求外援。”
如果這些事情只需一人便能做到,她也就不會牽扯那麼多的無辜之人了。
農周抬眼看了一眼君琛:“是因為他?”
“是,也不是。”戚長容點頭,然後又搖頭,在農周越發疑惑的注視下緩緩而道:“有些事情就算沒有他,我也是一定要做的。”
比如,復仇,避免悲劇重演。
若沒有君琛,或許復仇的火焰最後會吞噬所有,她會更加不擇手段,最終,連帶著她也無法逃離厄運。
有了君琛,大晉就有了最堅實的壁壘,她不必擔憂誰會在背後捅刀子,可以奮力掙扎。
用更多的時間,布一場更精密的局,換來一個更好的結果。
農周陷入沉思,眼眸微微渾濁,蒼老的指尖摩擦著茶杯上的花紋:“老朽能否多問一句,太子想做的事,是一件什麼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