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看見燕皇的神情依舊深含懷疑,燕政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然他死死地壓住心底彷彿要湧上來的恐懼,跪伏在地上深深地喘著氣。
他也知道自己所說的話不能讓人全信,為了增加其可信度,一時間表情不由得很是悲慼,甚至抬起衣袖抹了抹臉,瞧起來像是被人誤會之後的憤怒卻無奈的模樣。
他自以為偽裝無懈可擊,然而落在別人眼中卻處處都是破綻。
這一切落在燕皇眼裡,令他只覺得諷刺,眼神中也不由得帶了幾分頹廢。
自己親手教匯出來的大兒子是什麼性子,沒人比燕皇更清楚。
如今燕政之所以會故作姿態,也不過是因為已走到絕路而無路可走,所以才會‘識時務者為俊傑’。
若他想要活下來,就必須先行示弱。
不論結果如何,只有放低姿態扮可憐求饒,才有可能保住小命。
只有把命保住了,一切才都好說。
眼前的苟且不算什麼。
畢竟有人曾言,是謂臥薪嚐膽。
額角青筋微微突出,藏在長袖中的拳頭緊緊的握住,許久未曾修剪的、帶著少許泥垢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刺骨的疼痛使燕政越發清醒。
他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驀然湧上幾抹血絲,在燕皇的懷疑中,忽而落下兩行清淚,哽咽道:
“兒臣對父皇的一片敬仰孺慕之心,天地可鑑,且多年來從未改變,這些年來兒臣的所作所為,父皇都應看在眼中,行事雖不出挑,可解尋不出大錯。”
“父皇怎能因小人的挑撥而真的懷疑兒臣有不軌之心?”
越說,他越悲從中來,原本只是為了求饒而落下的眼淚變得略有幾分真心實意。
畢竟這些年來,燕政自問他從來沒有起過不該起的心。
就算私底下制了龍袍那又如何?
他只是想等父皇仙去,而自己理所應當的登上皇位後,用那件龍袍聊以慰藉罷了。
畢竟,那東西承載了他多年來的野心。
不過,若早知道那件龍袍會給自己惹出這麼大的禍,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將之藏於大皇子府的密室,更不會讓宵小潛入密室將之偷走。
一向心高氣傲之人一邊說,一邊哭,場面很是令人震驚。
就連燕皇一時間竟也有些恍惚,暫時分不清楚此乃真心或假意。
他教導大皇子多年,無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他這些年來從未見過燕政掉一滴眼淚。
可眼下卻因為這件事而哭得一臉狼狽……
到底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啊。
不自覺的,燕皇動了惻隱之心。
說不定,燕政真是被人給陷害的呢?
若是藉此機會狠狠的責罰了他,豈不是讓幕後之人心中大為暢快?
越想,越覺得此件事極為可疑。
燕皇眉眼微動,正在他打算繼續深想下去時,一股腥甜之意忽然湧上喉嚨,他面色劇變,下意識以手握成拳抵住嘴唇,硬生生的將那腥甜之味壓了下去。
瞬間,一張臉煞白如紙。
隱忍的咳嗽聲從唇間溢了出來,守候在旁的總管太監心下著急,連忙躬身遞上一塊乾淨的手帕。
見狀,燕皇伸手,一言不發的接過,後把手怕死死的按在唇上,咳嗽聲越發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