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陽光燦爛。
風在金色的陽光下雀躍歡呼,帶來遠方海平面鹹鹹的氣味,若非地面上時而所見的垃圾,那些大多耷拉著腦袋的行道樹,昨夜的那一場暴風雨就像是一場夢,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這就是地處海邊的蘭斯城,海洋性氣候下便是如此。
最主要是,這裡是南方,光照比較充足。
如果是在帝國北方的諾爾亞半島,那就不同了,那裡和英倫帝國隔著一條狹窄的海峽,雖說不至於在天晴的時候能夠眺望得到對方,但是,一個體力充沛的騎士若是跳入海中,還是能夠遊過那片海峽。
那裡的天氣也就和英倫島國一般,陰溼,少見陽光。
華生·斯特朗曾經在諾爾亞半島的海濱城市阿特丹生活過一段時間,他的幼年是在那裡度過的,他的母親便是阿特丹人,並非平民出身,祖父是一個鄉間小貴族,父親在繼承貴族身份前在軍中效命,是北方奧爾良軍團中的一員,是一個小小的少尉。
二十年前,法蘭帝國和北方聯邦曾經發生過一次衝突,那是一次小規模的戰鬥,只是雙方的前線軍團司令因為一次誤判而展開的衝突,戰鬥只持續了兩天,也就被各自的國防長官叫停了,畢竟,法蘭帝國和北方聯邦雖然不是盟友,卻也不是什麼敵人。
法蘭對北方那片冰原並沒有什麼野心,北方聯邦的那些國家雖然對法蘭帝國的國土有著野心,自身的實力卻不夠,聯邦所在的那幾個國家,自身本就有著矛盾,要聯合起來大舉南下,也只能是妄談。
然而,華生·斯特朗的外祖父運氣不好,在那場戰鬥中身亡,留下了孤兒寡婦,那時候,還是少女的華生的母親也就隨著外祖父生活,在那個頑固的老頭子的嚴格管教下成長,要求她循規蹈矩,成為一個相夫教子的真正的淑女。
為了自己的爵位能夠傳承下去,那個老人準備讓一個騎士迎娶華生的母親。
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騎士,因為戰鬥,他失去了左眼,臉上還有這許多瘢痕,總之,那是一個樣貌醜惡的中年人,而華生的母親,那時候,卻才年方十八,是一個面貌俏麗的貴族小姐,她自然是不願的。
其實,華生的母親是一個膽子很大從小被她父親像男孩子一樣培養的少女,擅長擊劍,甚至丹田氣海還修煉出了鬥氣種子,只不過,因為父親陣亡,在祖父家裡生活,被迫收起了野孩子一樣的性格,偽裝成了淑女。
只是,她有著底線。
嫁給一個和自己父親差不多年齡的醜陋中年男子,這超過了她的底線。
所以,她逃婚了。
一路向南,女扮男裝,來到了法蘭帝都巴林。
後來,她經歷了很多事情,就像騎士中描述的那樣,和已經結婚生子有著斯特朗姓氏的男子墜入了愛河。
故事很爛俗,也就是九流騎士的描述。
總之,在華生還在襁褓期間,他母親帶著他返回了北方諾爾亞半島上那個臨海的鄉村小鎮,這時候,他的外祖父已經生命垂危。
其實,華生·斯特朗在沒有被斯特朗家族接納之前,他有著另外一個名字。
他的原名是華生·斯內特,這名字伴隨著他十幾年,直到他被斯特朗家族正式收入族譜之中,方才改成了斯特朗。
其實,若非因為那件事,因為那個女人,他完全可以過上不錯的生活。
外祖父那邊的爵位他已經繼承到位,所以,他是斯內特男爵,以後,他如果結婚生子,其中一個男孩子可以繼承斯內特的家名,可以繼承那座鄉下的莊園,以及好幾百畝田地,那個鄉鎮上大部分的房產。
畢竟,在百年前,那個鎮子上所有的居民都是斯內特家族的領民,他甚至可以主宰他們的生死,決定他們的一切。
只是,那個女人讓他對一切產生了厭惡。
如今,他選擇了自我放逐。
是的,他自己心裡也清楚,他所謂的野心,所謂的夢想極其的渺茫,哪怕他有著學霸的腦袋,哪怕他讀了許多書,懂得很多知識,然而,對神秘學來說,邏輯知識並非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一點靈性。
因此,他的所作所為,所有研究其實不過是徒勞。
就像在大象的腳掌下,一個蟑螂徒勞地掙扎。
大象若是不移開腳掌,不管蟑螂怎麼掙扎,終究是沒有辦法掙脫。
沉浸在這些註定徒勞的研究中,與其說是一種奮鬥,是鬥志昂揚的努力,其實,不過是一種麻醉,一種自我放逐,一種讓自己不再陷入過往記憶的掙扎……
當然,華生·斯特朗本人是不會承認的。
這時候,陽光正照射在他臉上,而他,正端坐在三樓陽臺上的沙發椅上出神,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擺放著一個咖啡杯,正騰騰地冒著熱氣。
這裡是他的家,一棟三層的小樓,一樓是診所門面,三樓是他居住的地方,二樓有著空著的幾間房屋,是雜物室,現在,杜蘭兩兄妹住在那裡,除此之外,小樓還有個龐大的地下室,那裡是他的實驗室,他所有有關神秘學的研究都在那裡。
當初,也就是因為有著這個龐大的地下室,他這才買下了這棟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