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刃放下筷子,向門口看。
鶴髮的老人,拄著蛇頭拐從外邊走進來。
太微眯了下眼睛。
國師大人好像比她上回見到時的樣子,蒼老了些。她起身向焦玄請安,露出乖巧而溫順的笑容。
焦玄連忙道:“坐下坐下,都是一家人,吃個便飯罷了,不用拘謹。”他在主位落座,放開柺杖,讓下人們都出去。
吃吃喝喝,說說話,哪裡需要人伺候。
他坐在那,看起來比誰都要親切和善,不斷招呼太微多吃,對每一道菜的做法都如數家珍。
這樣的焦玄,根本不像世人眼裡的國師。
太微吃了一塊肉。
骰子般大小,入口即化,果然如焦玄所言,滋味之美妙是她從未嘗到過的,但她還是吃出來了,這是牛肉。
焦玄笑著問:“怎麼樣?這肉燉得可還能吃?”
“何止是能吃。”太微作吃驚狀,“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肉。”
焦玄臉上的笑容,變濃了:“人肉,自然是好吃的。”
“什麼?”太微瞪大眼睛,一下站起來,手裡的筷子落到了地上。她眼睛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兔子,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聲音來。
焦玄哈哈大笑,向她賠禮:“人怎麼能吃呢。”
手足無措站在桌前的少女,淚眼盈盈。
薛懷刃叫了聲“義父”。
焦玄笑著放下手裡的銀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太微落下淚來。
梨花帶雨的少女面孔,看起來可憐極了。
薛懷刃看她一眼,站起身來。一桌三個人,全在裝,真有意思。他越過方桌,走到太微身旁,牽起她的手:“玩笑罷了,哭什麼。”
溫柔的聲音,隱隱還帶著兩分無奈。
他帶著太微,出了門。
焦玄一個人,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半杯酒。陳年琥珀紅,散發出迷醉的香氣。他舉起酒杯,一口飲下,笑了笑。
有人從門外走進來:“國師。”
焦玄摩挲著酒杯,輕聲道:“那個孩子,果然是靖寧伯的女兒。”和她爹一樣,有著讓人無法分辨真偽的表情。
那些眼淚,那些害怕,連他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只知道,他養大的那個孩子,是真的喜歡祁遠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