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裡嬉笑玩鬧——”溫彬欲要再發難,道,“給你的功課可寫完了?”。
“父親。”溫子淵連忙稱是,道,“早已寫完了,就等父親檢視。”。
溫彬這才臉上有了好顏色。
翰林院前些日子傳出點風聲,說是今年春闈欲考“國之根本”。溫彬同學士們吃飯作樂,倒是聽到點具體的,都說要從“民本國之大計”開篇。訊息準不準且另說,到底是翰林院的口風,該學的還是要學。
他卻不知道,自己倒真是押對寶了。
今年春闈,永光帝早早就擬好了題目,御筆太監將黃帛聖旨一路送去了太師府。
當今聖上已漸入暮年,容太師心中起的念頭這會兒終於像野草一般瘋長,他將題目謄抄下來分別送給了幾省幾府,為的是將自己的人安插進來。
朝中事宜總歸要掌握在太子手裡,他既然身為太師,就要為太子謀劃好千秋大業。而科舉春闈之事正是為太子廣納人才的好時機,只是不免有雜草混入其中,所以太師要保證能進殿試的都是自家人才。
想法好倒是好,可惜各省各府亦有自己的思量。
府邸的官老爺自然都是願意將自己的兒子送上前去,不過難有棟樑之才,大多都是草包之流。一時間文人雅士們倒是有活兒做了,官邸的少爺們悄悄指使了小廝去學館先生中買文章,擬的題目各式各樣卻不離“國之根本”這四個大字。
文人相輕,遇到這樣集體買文章的事情卻也各自奇怪悄悄通了風聲。
正是這時候,桑真人道要雲遊海外,一個起早人就沒了影兒。當然,錢靜識也從來沒見過桑真人的影子,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跟著七塵道長做事。
桑真人走了,文章卻還留著。
溫子淵把從錢靜識處謄抄下來的文章遞給溫彬檢視。只第一句就讓溫彬抬頭望溫子淵,他道:“你寫的?”。
“找先生加以潤色過。”溫子淵不敢說謊,卻又不想全說實話。
溫彬低下頭繼續看。
各省各府的生員舉子們也在看,薄薄一張黃紙,上面寫的語句卻是精彩絕倫。
“秒!”溫彬看到精彩處不由的讚歎道,“到底是長進了。”。
這篇策論炳炳烺烺,實在是璧坐璣馳,當得上天賦之語。
各地的小廝分別圍著生員舉子們道:“既贊秒也妙也,老爺們可還喜歡?”。
各省各府的老爺們,收的這樣一篇好文章,都大方得很,只將銀錢嘩嘩地撒給那小廝們。各地的小廝得了銀錢,跑也似的去了各地的兵馬驛站。
萬起雲這幾日銀錢嘩嘩的進賬,負責小姐賬中事物的喜兒真是人如其名,喜上眉梢,喜不自勝。
雲英觀裡的錢靜識也悄悄賣了給瞭望京城中幾個王公貴族,他做得隱蔽,不敢大肆鋪張,卻也知道其中關竅就是要讓這篇錦繡華章入了皇帝的眼,若是幾大王公貴族子弟都考場寫了這篇文章——他的錦繡日子又何愁不來?
潯陽府知縣吳光連滾帶爬的從馬上摔下來,他一路縱馬疾馳,此刻摔下馬竟是兩股顫顫,一時間無法站立起來。他樣子實在狼狽,連校尉府的守門兵吏也不敢上前相認。吳光趴在地上大喊道:“反了反了!孝義軍打上潯陽了!”。
兩個守門兵互相看了一眼才一個急匆匆地去裡面報信,一個上前去扶吳知縣。
訊息傳得慢,整個潯陽此刻已經是孝義軍的天下了。只跑出來個吳光似乎還是他們刻意為之。潯陽府因著收田押人一事,校尉已將兵馬轉去信陽府,準備與那邊的刁民踩苗收田。怎成想後院失火,留香鎮的人居然敢起義!
潯陽府只有些許獄卒衙役,平日裡也不操練,疏於打仗,真與孝義軍打起來,竟還不如整日裡種莊稼做農活的粗漢子。吳光躲在潯陽府衙,等自己的獄卒衙役也投了孝義軍後,到底是瞅到個空子,牽了一匹高馬就衝了出去。
校尉領兵去信陽,並不在府中,吳光喝了幾口茶心情總算平復下來,連忙道:“煩勞諸位派兵去天水府報信吧!”。
留守的副尉聞言一笑道:“不過刁民犯上,竟要勞煩大將軍嗎?”。
“唉!你不知!”吳光連連道,“孝義軍來勢洶湧!我潯陽府已是失守了!”。
副尉不以為然,道:“吳知縣先好生休息著,其餘的事無需操心了。”。
吳光連連搖頭,到底是二愣子官兵,若將此事報與大將軍,那還有大將軍為我們頂著鍋,若是自己私自了事,最後寫個書文也是潯陽府監管不力。更何況吳光隱隱覺得此事沒有這麼簡單。孝義軍中,不乏有會拳腳功夫的江湖人,若是真事成,吳光不敢想下去,只得先回後院準備寫函書遣人報給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