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男揹著手,在溫泉邊上來回踱了幾步,眼睛看著溫泉裡還在睡覺的言蹊,說道:“鳳凰精靈投入龍頭香,為了涅槃重生,將會吸收掉龍頭香中絕大部分的香火,鎮壓住魔君的法力將大打折扣,這便是魔君衝出鎮壓的最好時機。”
“鳳凰能夠成功涅槃嗎?”我緊張的問道。
斗篷男轉而看向我,問道:“你希望她涅槃成功嗎?”
“我……”我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那鳳凰精靈涅槃重生了,我不希望她出來禍害人,可我又希望我女兒能活著回來,這種矛盾的心理讓我無從下定決心。
“我是希望她能涅槃成功的。”斗篷男卻意外的說道,“無論什麼物種,生來便帶著或多或少的劣根性,即便是貴為鳳凰也不能免俗,而鳳凰涅槃的過程,很可能就洗滌去她一身的劣根性,再重生,便是一個真正高尚的存在。”
“雖然這個機率很小,最終涅槃出來的也可能是一個可怕的大魔頭,但是,但凡有一點可能,我們都不應該去阻止。”
說到這裡,我已經完完全全的明白斗篷男的意圖了,他一直不出手不干預,目的就是放任魔君這個陰陽兩界最大的對手出來,讓他繼續造孽,以致於惡貫滿盈,藉助天界的手,徹底的將他殲滅。
這雖然聽起來有些殘忍,畢竟這樣一個大魔頭被放出來,該有多少無辜的生命遭殃啊。
可是,只要魔君一天存在著,這樣的安全隱患就終有到來的一天,與其等到被打個措手不及,還不如現在賭一把。
他在賭這隻涅槃的鳳凰,在賭七竅玲瓏心的威力,如果就連這樣都無法獲得最終的勝利的話,那……從今往後,還會有什麼樣的轉機呢?
在陰陽兩界如此大局面之前,我的女兒,那隻小小的白狐的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懂這個道理,可是那畢竟是我生下來的孩子,我連抱都沒能抱過她一次,難道就要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沒了嗎?
“孩子,”斗篷男說道,“至少還給你留下一個,白璃,有舍才有得,舍不下你的女兒,很可能你連你兒子最終都保不住,你自己好好想想。”
斗篷男說完就要走,我立刻叫住他,問道:“我身體裡面有魔性,這事你知道的,對不對?”
“每個人身體裡面都或多或少的帶著魔性,能不能壓制得住,在你自己,白璃,這一點,沒人能幫得了你。”他回答的很乾脆。
我點點頭,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不是冥王?”
斗篷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轉眼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他不否認卻又不承認,即便是提到冥王這兩個字眼,也是帶著嘲諷的意味,這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的身份。
或許,他有什麼苦衷?
隨即我又自嘲的笑了笑,那樣厲害的一個人,能有什麼苦衷啊?
……
接下來的幾天,我寸步不離的守在言蹊的身邊,看著他一次次的被折磨,心如刀割,每一次他發作之後,我都恨不得立刻衝去龍頭香去尋找妹妹,可每一次,又狠狠地被理智壓制住,什麼都做不了。
我不是什麼聖人,沒有高尚到能夠平靜的接受用自己女兒的命去換整個天下太平的程度,但我也做不到心如冰塊,對陰陽兩界的生靈置若罔聞,我沒有行動,只是因為我沒有找到一個能夠權衡利弊的辦法罷了。
而這也是最煎熬的所在。
讓我更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守著言蹊的第四天半夜,我和衣靠在石床上,半睡半醒間,一道刺耳的六角銅鈴聲忽然鑽進我的耳膜,一下子將我驚醒。
那六角銅鈴聲來的突兀,響一下停一下,但確實真實存在的。
每響一下,我的腦袋裡面就像是平靜的水面上忽然落下了一塊石頭,蕩起一大片波瀾,每一條波紋都狠狠的撞擊著我的神經,讓我崩潰。
隨著六角銅鈴聲越來越頻繁的響起,我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似的。
我的身體也隨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血脈在沸騰,眼睛在痛,牙齦很癢,指甲在變長變尖……
斗篷男的話在我的腦海裡不斷的迴響:“每個人身體裡都有魔性,想要壓制住,只有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