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越緊盯著喘著粗氣、風塵僕僕的鐘離鈺。
“什麼風把皇姐從悅安城吹到這遙遠的離都?皇姐不照看好斐戎的老國君嗎?”鍾離越半垂著雙眼,強忍著喉嚨傳來的微癢。她此番前來,除了明戴之事,還能有什麼?
“如今斐戎已經被尉將軍拿下,歸入大祁皇朝的版圖,何來斐戎老國君一說。”鍾離鈺自然不是吃素的。
“皇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皇上,還請皇上放右相一條生路。”鍾離鈺說著,起身跪到鍾離越跟前。
鍾離越別開臉,嚴肅道:“恕難從命。”
“皇上,您別忘了尉將軍的女兒是如何死的,尉將軍一心為你,而你卻下令讓進攻的隊伍變成你皇姐我的送親隊伍。”鍾離鈺紅了眼眶,恨恨地望著他:“你害我害得不夠嗎?”
“皇姐。”鍾離越低下頭咳嗽起來,當年確實是他下令讓鍾離鈺前去和親,也確實是他讓尉上卿帶領的隊伍變成了送親的隊伍,他辯無可辯。
“怎麼?皇上龍體欠安?莫不是當年虧心事做多了,現在遭到了報應?”
“鍾離鈺你夠了。”鍾離越氣得大吼,他當年下了那個命令沒錯,可他不知道在這之前,悅安城城樓下有尉上卿女兒的屍體,他不知道古容城內,尉上卿的妻子為了他們的孩子,難產而死。
他不知道發生了這一切,再說了,尉上卿的女兒不是找回來了嗎?至於當年悅安城與古容城分別發生了什麼,他也是一知半解。
“皇上就不怕我將這些事告訴尉將軍?皇上不是一直都忌憚他嗎?”
“皇姐上次也用這個招數,不膩嗎?”鍾離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不瞞皇姐,尉將軍已經找回自己的女兒,當年悅安城樓下死的孩子不是尉將軍的。”
“呵呵……”鍾離鈺無話可辯:“皇上真的不肯放了明戴?”
“他唆使凌兒殘害兄弟手足,你讓朕如何原諒這個亂臣賊子,朕不只是你鍾離鈺的弟弟,還是這天下的君王。”鍾離越見她如此頑固,氣得站起身來,指著她的鼻子大罵:“朕不可能徇私枉法,朕必須對天下百姓負責。鍾離鈺,你只是朕的皇姐,你不是喬元生,你沒那個能力左右朕的決策。”
“啊~”鍾離鈺笑得病態:“皇上還記得喬丞相啊?那個萬人之上的喬丞相,他到死,皇上也沒有抓住他把柄的喬丞相。他到死,皇上才擺脫他控制的喬丞相。他到死……”
“夠了。”鍾離越劇烈咳嗽起來,趙公公在殿外守著,身邊沒個人照拂,就算是至尊的皇上,與可憐的垂暮老頭有何區別?
“怎麼?皇上還留在喬貞在身邊啊?”
“你別再說了……咳……”
“賢妃死得真慘,看來皇上已經忘了曾經住在這御合殿上的女人了。真是諷刺啊,聽說皇上甚是寵幸那個葉芊芊,還給了她一個嫻妃之位,皇上真的以為自己找到寄託了嗎?”鍾離鈺咯咯咯笑起來:“可是……這天底下只有一個賢妃,就算你將整個大祁皇朝掘地三尺,也找不出第二個仙合。就算她們再像,她也不是那個她。”
“夠了……”鍾離越癱坐在龍椅上,他知道一直以來,自己都在自欺欺人。可別人當著他的面將傷疤揭開,別人當著他的面將謊言戳穿,他卻無力招架。
御合殿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鍾離鈺回過頭,瞥見眼神肅殺的喬貞。
鍾離鈺勾了勾嘴角,站起身來。
喬貞走到她面前,一句話未說,便給了鍾離鈺一個耳光。隨即稟退了奴婢,不急不緩地開口道:“鈺公主真沒有眼力,皇上最近身體不適,鈺公主還不遠萬里前來叨擾。”
“貞妃。”鍾離鈺挑釁地看著她:“哦~忘了,本公主忘了貞妃已經爬上枝頭當了皇后。對了,貞妃當上皇后以後,有沒有覺得自己壽命延長了?有沒有覺得自己年輕了十歲?或者有沒有哪裡多長了一個耳朵、一個鼻子,或是一個嘴巴?”
“鈺公主真會說笑。”喬貞別開臉,上前將鍾離越扶起。
“喬貞,你在這裝什麼傻充什麼愣?”鍾離鈺見她這樣,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的後腦勺逼問:“當年若不是你父親,本公主會去斐戎國和親嗎?本公主會被迫嫁給那個死老頭嗎?本公主會離開自己心愛之人嗎?”
“心愛之人?”喬貞扶鍾離越坐好,慢慢走到鍾離鈺跟前,凝視著她:“鈺公主所說之人是如今待在牢獄之中,自身難保的右相大人嗎?”
“喬貞,別太得意。”
“當年向你保證一心一意的明公子?”喬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鈺公主年紀不小了,心智怎麼還如此不成熟呢?你的明公子只是將你當作一顆棋子,不信?不信大可以去刑部大牢看看,他除了妻子以外,有多少妾室。妻妾成群,皇上的女人都沒有你那位明公子多啊!”
“你胡說,他心裡分明有我的。”
“你保養得雖好,卻不及刑部大牢裡那些妾室年輕貌美。要不,本宮帶你去刑部大牢轉一轉?”
“不,你說的都是假的。”
“假的?”喬貞挑了挑眉:“本宮所說,經得起證明,只是鈺公主不肯面對罷了。”
鍾離鈺不想面對喬貞,跪倒在地,跑到鍾離越跟前:“皇上求您開恩,求您放過明戴吧!”
鍾離越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平復的咳嗽,隱隱有發作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