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顏子卿感想如何,最後紀嚴滿意的走了。
聽說此事之後,就連“幾乎”不懂軍事的王倫都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蠢貨竟然拿軍國大事當生意談?”吳加亮用鵝毛扇的把頭給自己撓癢癢,就算穿著滿身綢緞,依舊看起來很猥瑣。
“他是在地方和文官們打交道久了,壓根不知道軍隊是什麼地方!”顏子卿輕蔑笑到。像紀嚴這樣的人,血衣衛裡數不勝數,真要完全由著他們性子,還不知鬧出什麼樣笑話。
“派回雲州通知老太君和老夫人的人出發了?”顏子卿和蕭如秀的婚禮,只有一個月籌備時間,否則就要等到平定交州之後。
一個月,時間非常趕,這裡包括回雲州的路途以及從杭州趕往百花城的時間。時間太急,只能派親衛八百里加急先行回杭州稟明母親,等顏子卿二人一回去便直接操辦儀式。
既然是奉旨成婚,那麼成親的好幾道程式自然可以從權簡化,但顏家和蕭家都是天下頂級大族,就算簡化到極致,依舊很麻煩。
不過這些心輪不到顏子卿去操,在顏子卿寫給母親的厚厚信件中,既充滿懇求和歉意,也把操辦婚禮的一切交給了母親。
時間急迫,坐船離開是不可能的,從神京回杭州最快也要二十天。只能用馬車趕路,還是日以繼夜那種。
但再急迫,在京師裡還是要耽擱好幾天。
作為新科進士、奉旨領軍的平南將軍,豈是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
京師裡的長輩、兄弟們是要告別的,兵部、吏部幾處緊要衙門還需要去完成交接,最關鍵的是走前還得進宮一趟。
這一次,元祐皇帝在自己修煉場所之一,養心殿單獨召見了顏子卿。
“一個六元及第換個女人,虧不虧?”這次元祐陛下一身道袍,殿裡點滿薰香,顏子卿一聞,應該是從交州那邊過來的香料。
“很多人覺得虧,但我覺得值就行!”顏子卿身穿侯服,坐在賜予的板凳上。板凳比元祐陛下的臺階低幾級。沒像某些誠惶誠恐的官員一樣,面見皇帝只敢坐半拉屁股,顏子卿坐的很穩當。
“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元祐帝的話讓顏子卿很費解。
顏子卿沒說話,等著元祐帝解釋。
“你們顏家這幾年的小動作朕都知道!”元祐陛下眯著眼睛,彷彿半夢半醒,“按理說,把你家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這句話很驚悚,裡面含有的意義很深遠。換做他人早就坐不住,但顏子卿並不慌張。顏子卿明白,要動手,元祐陛下早動手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才說。
“你倒是坐的住!不錯不錯,有大將風度!”顏子卿的沉穩反倒叫元祐帝刮目相看。半睜開眼,露出一個滿意微笑,元祐帝點點頭:
“之所以放你一馬,就是因為你坐的穩!只有心裡沒有鬼的人,才會坐得穩!”元祐帝道:“因為你沒有反心,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朕都能容忍,你明白麼?”
這一次,顏子卿不能再坐著聽下去。趕緊起身,跪在御座前:“臣身為漢臣,心為漢民,生生世世為大漢之人,就算為鬼,也是大漢之魂!”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起來吧,朕相信你!”一個抬手動作,元祐帝讓顏子卿起身。
“這次交州之戰,你可有把握?”這件事才是元祐帝如今最關心也最揪心的。交州糜爛三年,這還只是這次。元祐帝登基三十九年來,交州反叛四次,他對交州的徹底平定早已經失去信心。
三年來損失的錢糧、兵丁不計其數。若不是倭亂平息,讓雲州解脫出來,大漢終能喘口氣,恐怕當今連修仙的心情都沒有了。
“只要錢糧不出問題,臣必勝無敗!”顏子卿也沒敢把話說滿。這次不同於北方狄戎草原,可以就糧於敵,若是有人給顏子卿使絆子,那絕對會倒大黴。
“可朕拿不出錢糧了!”這句話讓顏子卿一愣。
“晉王十天前給朕來了封八百里加急,你猜是做什麼的?”元祐帝問顏子卿。
“難道和錢糧有關?”顏子卿又不傻,這麼明顯,對李文通來說還有什麼比錢和糧食更要命。
“他問朕要八十萬兩銀子,兩百萬石米!你知道朕怎麼答覆他的?”顏子卿只搖頭,不會蠢到真的去猜,“朕告訴他:錢朕是一兩也沒了,糧就地取吧。”
諾大一個帝國皇帝,執掌天下九州的元祐陛下,說到這不由得悲從心起:“朕登基三十九年,不敢說兢兢業業,但至少也不奢侈荒淫,為何國事如此艱難?”
你也知道你不兢兢業業?顏子卿面無表情,但內心不由得在大喊:“幾十年不上朝,任由二黨你爭我奪荒廢國事……你說為何國事如此艱難?”
但表面還得裝模作樣的。顏子卿低下頭,給元祐陛下一個:“我很理解你”的表情。
“朕每頓飯就吃點青菜、豆腐、蘿蔔,大漢兩百年有幾個皇帝比朕更節省?三十九年沒修一座宮殿,有那個皇帝能做到朕的程度?”當今越說越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