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站在灰塵瀰漫的倉庫中，胸中似乎有一股悶氣，怎麼打轉都無法吐出，那飄散的灰塵讓她不敢大口呼吸，壓著那股氣，竟覺得有些窒息。

手中的小本子並沒有多重，但她卻覺得沉甸甸的，像是捧著一本珍貴的古董，不知如何處置。

她往前舉了舉，想要放到那架子上，但又覺得不妥，緩緩地收了回來，拍了拍封面，找了個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包裡。

明明那書中之事與她無關，但她仍感受到了深深的共鳴。

每一位離家之人，都有著相似的思念，黎洛雖然沒有家了，但依然懷念黎明城的一花一草。

黎明城的確是美麗的，像是在深淵上開出的一朵花。

黎洛的童年，雖不美滿，但也被黎明城治癒了許多。

繁華的都市、嘈雜的人群能夠讓人忘掉很多苦痛，人總是在孤寂的時候才會去想那些悲傷的事情，所以很多身懷苦痛之人才會如此享受燈紅酒綠。

深淵是孤寂的，走在孤寂的路上，難免會悲傷湧上心頭。

那位手記的作者，已經做得很好了。

“至少他最後是開心的，和家人待在一起……”

黎洛想了想，她自己好像比這手記的作者要慘很多，她也沒必要悲天憫人。

一這麼想，胸口的悶氣也散去了許多。

這倉庫中的灰塵倒也奇怪，人都進來這麼久，還是在空中打著轉，好像永遠都不會落下。

黎洛輕輕地抬起手，揮了揮，那些灰塵繞著她的手，被氣流擾到了別處，又像是被什麼東西託舉著，在空中旋轉了起來。

灰塵之間沒有接觸，只是迷茫地飄著，它們不知道自己該飛去哪裡，也不知道哪裡是終點，就這樣孤寂地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打轉。

“我們這些人，與灰塵也沒有什麼區別。”

黎洛看著那些閃爍著彩光的光點，眼神一陣恍惚。

她好像看到自己變成了一顆灰塵，落入了深淵中，不斷飄蕩，在空中來回打轉，漫無目的地被推向未知。

她唯一比灰塵好的地方，就是她知道自己該去向何方。

再在這待下去，怕是情緒又要氾濫了，黎洛連忙擠開了那些閃爍的塵埃，向外走去。

既然已經看完了那本手記，再留在這也沒什麼意義了。

周圍的光點不斷退後，她像是穿過了一條時光隧道，當那些光點徹底連成線時，她已衝出了門外。

涼風將身上沾上的塵埃吹落，黎洛頓覺清爽了許多。

遠處的老平，正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天空，那身大衣上也落滿了灰，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抬著頭，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塑。

“那有什麼嗎？”黎洛順著老平的目光望去，除了閃爍的霓虹外，似乎什麼都沒有。

之前打鬥的震動讓那建築上的霓虹壞了許多，還有一些掉了下來，老平大概是在想著怎麼維修吧。

黎洛緩緩地朝著老平走去，站在了他的身邊。

這時，她才聽到老平口中似乎在喃喃地念著什麼。

“雪山……”

“雪山……”

雪山？那是什麼？黎洛不確定地再看了一眼，的確什麼都沒看到。

“哪來的雪山？”黎洛還是壓不住內心的好奇，小聲驚醒了老平。

“雪山……對啊，雪山是哪來的？”老平也看向了黎洛，滄桑的臉上滿是疑惑。

“不是您在說雪山嗎？”

“對，是我在說，但我為什麼在說？”老平搖了搖頭，又看向了天空。

“我就記得‘雪山’了，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我才一直念著，想著說不定會記起些什麼……為什麼我會記得雪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