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多人一樣,我喜歡半夜吃小龍蝦。2015年8月21日凌晨2點多,我直接開車到周庸家樓下,叫起不情願的他,去夜市吃小龍蝦。剛從主路出來,我就看見路邊有穿反光背心的人在攔車。我在他旁邊停下車,是個年紀挺大的環衛工人。
環衛工人在夜晚工作時,常穿可以反光的工作服保護自己
周庸按開車窗:“怎麼了,大爺?”環衛大爺放下手:“慢點兒開,前邊死了一個姑娘,注意點別軋著。”周庸問:“報警了嗎?”
大爺咳嗽兩聲:“報了,一會兒就來。”
我在道邊停下車,和周庸說下去看看。周庸遲疑一下:“徐哥,看完死人還能吃進去小龍蝦嗎?”我被他氣笑了,告訴他趕緊下車,別叨叨了。
姑娘躺在道路中間,渾身瀰漫著血腥味,還夾雜一點兒酒味。身下全是血,看起來被車軋過,人已經完全不行了。
周庸一邊遞手套和口罩給我,一邊嘀咕:“一會兒你自己吃麻小吧,我是不吃了。你說現在這人,撞完就知道跑!”
我說應該是軋完跑,不是撞完跑。
周庸問我什麼意思。我說:“你看她的身上和地上,沒有被汽車撞飛的痕跡,只有被車碾軋過的痕跡,證明車軋她時,她已經躺在路上了。”
周庸嘀咕:“那說不定是被腳踏車撞死的呢!”我讓他別瞎扯,腳踏車能撞死人嗎?
周庸拿出手機給我看,還真找到一條腳踏車撞死人的新聞。
我問他是不是跟我抬槓呢,這種中彩票一樣的小機率事件也能當真?
周庸問我:“所以她是在附近喝多了,躺路上了,然後被車軋死了?”
我說機率小,這附近沒夜店,也沒什麼飯店,住宅也很少。依我判斷,這姑娘極有可能是被故意扔這兒的。
周庸:“我覺得她被搶劫過。”
我問他為什麼。周庸一臉得意:“她有個包,但是空了,只剩下證件、卡和手機,完全沒現金。”
我問周庸他身上有沒有現金。周庸說沒有,他現在就帶個手機,每次都是用手機支付。
我問他,所以人家為什麼要帶現金呢?
周庸假裝沒聽見,一臉尷尬地撿起學生證:“竟然是我學妹!”我讓他給學生證、身份證都拍了照,然後問他這姑娘的手機能開啟嗎?周庸搖搖頭:“有密碼。”
這時遠方響起了警笛的聲音,我跟周庸說趕緊走,等警察來了還得解釋我們為什麼在這兒,太麻煩。我和周庸趕緊上了車。到了夜市,我們坐在街邊邊吃小龍蝦邊聊那個死在路上的姑娘。我說肯定不是喝多在路上被軋死那麼簡單。
周庸問我為什麼。我說大概有四個疑點:
1.附近沒有住宅、酒吧、飯店,一個喝多的人走這麼遠來到這兒不太可能。
2.這姑娘不只是被車軋了,剛才我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腦後有塊凹陷處。這有兩種可能,一是她仰面摔倒了,撞在了地面或什麼硬物上導致;二是人為拿鈍器打擊的。這個我不能確定,不過警方那裡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3.這姑娘穿的是一條黑色的連衣裙,背後的拉鍊夾到了頭髮。如果是她自己穿的,她會感覺不到疼嗎?這說明衣服是別人給換的。有人給她穿上黑色的衣服,把她放在車多人少的路上。黑色衣服晚上不容易看清,所以很容易就會軋到她,造成人是被車軋死的假象。
4.這姑娘什麼都沒丟,還喝了這麼多酒,說明可能是熟人作案。
周庸剝開一隻龍蝦:“有道理。”吃完後,他把手伸進口袋去拿溼巾,忽然僵住了,苦笑著看著我:“徐哥,你別罵我。”
我說怎麼了。
他掏出一個套著粉殼的手機:“剛才在案發現場,警察來得急,我一不小心把那姑娘手機拿回來了。”
我說:“周庸,你快把手機卡拆了扔掉!一會兒被定位了咱倆誰也說不清。”
發生了這種事我們倆都有點吃不下去了,我讓他把手機給我,我去找小Z把密碼破解了。再讓周庸關注一下他那學妹的事,問問學校老師。
第二天一早,周庸給我打電話:“徐哥,昨晚那姑娘的死因出來了。顱內出血,死亡時間早於被汽車軋的時間,懷疑是被鈍器砸死的,其他就沒什麼進展了。”
我問他人物關係摸清了嗎。周庸說妥妥的。他有個同學畢業後留校,分在學生處,全打聽明白了。我覺得行,約了一會兒在大學門口見。
死的姑娘叫王曉彤,大三。按照同學的說法,她平時為人挺浮誇的,明明是個小鎮來的孩子,卻總要裝有錢人。據同學說,她平時有借貸購物的習慣,聽說還借過高利貸的錢。
我問周庸能不能聯絡上她身邊的人。周庸說他從同學那裡搞到了王曉彤的閨密以及男友的聯絡方式。
我們先聯絡到了王曉彤的閨密張欣,自稱是《法制晚報》的記者,想要就王曉彤的事情采訪她一下,已經跟她們的導員打好了招呼。
張欣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這是一個挺文靜的姑娘,說起話來唯唯諾諾的:“最近都沒怎麼見到曉彤,她也沒怎麼來上課。”問了半小時,基本上沒什麼有用的資訊。這姑娘就是一個“傻白甜”,對自己閨密的事都不瞭解。
王曉彤的男友是她的學長,現在已經在外實習不住校了。我給他打電話,對方一聽到王曉彤就很反感。“我跟她分手一個多月了,請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說完之後,他就掛了電話。我再撥,對方就不接了。我換周庸的號打給他說王曉彤昨天死了。對方先是一愣,然後答應在大學裡的咖啡廳見一面。
見到王曉彤的前男友時,他眼圈有點兒紅。我問他王曉彤死的那天晚上他在哪裡。他說加班,公司的人都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