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乃昌的臉一下子跟火燒一樣,只覺得十分丟臉,並且尷尬。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剛剛跪拜的竟然是蔡思源那個被關在後院的粗野夫人,安馥珮!
對於這個安夫人,徐乃昌雖然打交道不多,但也聽得多,就是個賣豆腐的商販,在機緣巧合之下,在蔡思源落魄的時候資助過蔡思源,蔡思源考中狀元之後,為了報恩才不得不娶她為妻的。
否則像她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成為狀元夫人!
徐乃昌的心底裡對她是很不屑的,投機取巧,恰巧她運氣好,投中了蔡思源而已。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蔡思源一眼,只見蔡思源還是喘著氣坐在爛菜堆裡面,臉色鐵灰。
徐乃昌一下子想通了,難怪蔡思源一開始就不願意來求藥,嘴硬嘴硬的,安馥珮竟然敢指個坑讓蔡思源躺進去,換了徐乃昌,他也生氣。
安馥珮打著哈欠往帳篷裡走,神情輕鬆,身後披著寬大的斗篷,隨風張揚開來,洋洋灑灑,氣場全開。
徐乃昌火氣上揚,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右手提了袍擺,快走幾步,疾衝到安馥珮的前面,微微躬身,堵在帳篷門口。
徐乃昌身子前屈,看似對安馥珮謙恭,語氣卻甚強硬,緩緩地說道,“夫人,論理這句話不該我來跟你說,可是,夫人你實在不該如此任性,就把藥給大人,再跟大人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在徐乃昌眼裡,安馥珮這麼做,不就是想要跟易惜兒爭寵嗎?
徐乃昌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面對下人才會有的輕蔑。
安馥珮怎麼跟易惜兒相比,哪怕安馥珮長得美,到底也不過是個低賤的商販女兒,識得幾個字,會什麼才藝,懂什麼官場規則,在朝中又有什麼依仗,能為蔡思源提供進階之梯?
徐乃昌相信,只要是個男人,在安馥珮和易惜兒之間,就知道應該作何選擇。
易惜兒可是翰林的女兒,從小熟讀詩書,知書識禮。
其父易廣明,已入翰林二十年有餘,門人弟子甚多。
蔡思源與易惜兒成婚,是可以用刀易廣明的關係網的。
還聽說,蔡思源和易惜兒還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後來發生了一些小變故,才導致兩個人分開。
安馥珮在這當中橫插一腳,本來就是拆散了人家。
現在卻讓安馥珮成為正室,讓易惜兒為妾,這已經很委屈易惜兒了。
徐乃昌繼續道:“夫人你這個樣子,實在難以得大人歡心。男人喜歡安靜懂事的女人。大人很忙,沒有功夫跟你兒女情長,夫人你就像以前一樣,安分守己,不要給大人惹事,才是道理。”
花紅替安馥珮收攏飛揚起的斗篷,面向徐乃昌,語帶嘲諷,“然後,就是給蔡狀元活埋,讓你們在清明冬至給我們小姐燒紙,掉幾滴假惺惺的眼淚,是嗎?”
徐乃昌吃驚地看向花紅。
蔡思源準備活埋安馥珮的時候,徐乃昌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畢竟,既然在朝為官,就當以事業為重。
在時疫的關頭,總是要有人出來犧牲的。
事成之後,蔡思源向朝廷討要一些先夫人的封賞,將先夫人放在家族的族譜上供奉,那便是很對得起安馥珮的犧牲了。
只萬萬沒有想到被犧牲的人,居然還有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