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湖確實是去找紀如厚了,不過,在去蔡府之前,他要先去換身新衣服。
安馥珮的消毒藥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而且還是渾黃的,醬油一樣,把他的衣服都染上了。
他是絕對無法容忍自己那麼髒那麼臭的。
唐博湖從安澤藥堂溜走之後, 先到了一家衣鋪,要了一套成衣,在衣鋪的內室更換衣服。
這時候,衣鋪裡又來了幾個年輕士子,也挑了一套錦服要試穿,因著唐博湖正在內室更衣, 二人便倚著櫃檯等在那兒,彼此說著話。
一個道:“聽聞陸兄偶得佳作, 得陽江書院的孟夫子相邀, 去參加詩會。”
姓陸的道,“沒錯,所以特來購置新衣。”
那一個道:“小生心癢,可否先讓小生聽聽。”
姓陸的很是得意,當下也不矜持,吟道:“紅滿苔階綠滿枝,杜宇聲聲,杜宇聲悲!”
另一個拍手道:“寫得好!寫得好呀!紅滿臺階,想必是花都凋謝了,綠滿枝,可見春日已晚。可憐呀可憐。”
唐博湖吃了一驚,這不是自己寫的詞嗎?
但他的詞才寫了一闕,分明還沒給人看過。
又聽那一個道:“陸兄當真好文采, 這首詞是陸兄寫的?”
那姓陸的道:“可不就是在下的新作,還有,交歡未久又分離,綵鳳孤飛, 綵鳳孤棲。”
那一個又是拍手稱讚,“妙極妙極。”
唐博湖更加覺得奇怪了,這世上居然有人跟他寫一模一樣的詩,豈非是天涯知己!
唐博湖忍不住要出去與這文友相見,結識。
但那一個道:“我怎麼覺得這像是大才子唐博湖寫的詩呢?”
姓陸的道:“難道這世上就只有唐博湖會寫詞?確確實實是我自己寫的。”
那一個哼了一聲,“別人不知道,但你可別想瞞我,昨日裡,我分明看見你在城外路邊撿的詩稿!”
“啊!”
伴隨著姓陸的一聲驚呼,唐博湖的心臟也是撲通一下,下意識伸手摸自己衣兜,但裡面的詩稿已然丟了。
昨天,唐博湖在潯陽城外中了鬼臉女的圈套,被她迷昏了,醒來時已被綁在糞坑裡,身上外衣,以及扇子、配飾等全被搶走,詩稿也遺失了。
唐博湖此時才知, 那人並非是所寫之詞偶與自己相同,而是盜了自己的詩稿。
那一個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但見者有份, 你該讓出一首兩首與我,讓我也拿著到詩會上出出風頭。”
唐博湖正在內室更衣,與這二人只有一簾之隔,當下心中憤慨,掀簾而出,“你們竟是要將他人的詩詞據為己有?當真廝文敗類!”
這二人猛地迴轉頭,吃驚的表情,“你是誰?此事與你何干?莫非你也要來分一杯羹?”
唐博湖道:“我不是誰!我正是此詩的作者唐博湖。”
“你還妄想獨吞?”
“什麼獨吞!不才如假包換的唐博湖!”
那二人上下打量了唐博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人居然自稱唐博湖!”
“可笑可笑,我聽說唐博湖俊才風流,品貌非凡,與澤王合稱大越雙璧。你再看看他,臉色灰敗,還有一雙爛腳!”
適才唐博湖更衣到一半,聽到自己詩稿被搶,情急之下掀簾而出,沒留意到自己只穿了一條中褲,腳上沒有穿鞋,滿腳的爛瘡就這樣暴露。
“這哪裡是讀書人的腳,泥腿子也不會有這麼爛的腳吧。”
另一個人以袖掩鼻,“嘖嘖嘖,好惡心啊!不知道哪裡來的乞丐妄圖冒充唐博湖。”
這人一腳踩在唐博湖的腳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