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都瑯玡。
紫禁城,福寧殿內。
越皇嬴君默穿上了明黃色龍紋袞服,著蔽膝,頭上戴十二旒的冕冠。
老茂公公躬著身替越皇繫上腰帶,佈滿皺紋的雙手在顫抖,連聲音也是抖的,“皇上,您真的要去祭天?”
久在宮中,老茂公公已經敏銳地覺察到,太子會在這次祭天儀式中逼宮。
越皇嬴君默的聲線平穩,沒有什麼起伏,“潯陽時疫,是朕失德,朕自然要去。”
老茂公公猛地抬頭,眼神擔憂地看了越皇嬴君默一眼。
越皇嬴君默身材瘦長,面容清癯,呈久病之容,但他是一代帝王,依然身姿站得筆直,下頜抬起,保持著帝王的威儀。
老茂公公給越皇更衣完畢,最後整理了一遍儀容。
越皇嬴君默抿了抿唇,“走吧。”
老茂公公領了旨意,吩咐小太監們抬過龍輦。
老茂公公扶著越皇上了龍輦,喊一聲:“起駕。”
小太監們抬了龍輦往祭天的天壇去了。
天壇下的廣場上,站滿了文武百官,排成一列一列的。
天壇上下旌旗飄揚,金線繡織的龍紋在陽光下光彩閃耀。
文武百官見到越皇到來,都跪下高呼萬歲。
但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老茂公公看得頭皮發麻的。
越皇嬴君默在老茂公公的攙扶下,下了龍輦。
御道兩旁排列著大內的儀仗隊,不過這些人空有花架子,沒有什麼戰鬥力。
儀仗隊後面帶甲的武士,是大內禁衛軍。
老茂公公看到站在臺階側邊禁衛軍的統領龔三謨,心中略安,兩人相互點了一下頭。
但沿路看去,禁衛軍中又似夾著一些陌生面孔,而太子身後的隨從個個精壯,似乎不俗,老茂公公的心又提了起來。
而越皇嬴君默卻目不斜視,緩緩地走上天壇的三層臺階。
一步又一步,走到天壇最高處之時,越皇嬴君默已經氣喘吁吁,他停下稍微歇了一口氣。
然後在禮官的引導下,焚香向天帝跪拜,祭曰:“朕德不類,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使潯陽變異,咎證彰灼,夙夜祗懼,不遑寧康。天道不遠,譴告匪虛,萬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朕痛自刻責——”
罪己已畢,返回中層對天帝行三跪九叩之禮,然後,在禮官的指引下,又上去天壇三次獻三次酒,每次都一跪三叩。
隨祭的群臣也跟著越皇一起跪拜叩首。
這一套程式下來,病弱的越皇體力透支,額上也沁出冷汗。
老茂公公心疼越皇,一直護持在旁邊,只是越皇定要自己獨立完成祭天儀式,所以不讓老茂公公攙扶。
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整套祭天儀式已經全部完成。
老茂公公這才走上去,從後托住越皇的腰身,悄摸摸往越皇的手裡塞了一顆參丸。
看著越皇含入舌下。
老茂公公擦了擦額上的虛汗,正要扶越皇下天壇。
忽然不知誰在天壇下喊了一聲,“越皇既不仁,請讓位於太子殿下!”
老茂公公展眼看去,見一人跪在天壇下面,乃是御史大夫簡籍。
老茂公公臉上的老肉顫了一顫。
只見天壇臺下黑壓壓跪下一片人,一個個都高呼著,請越皇讓位於太子的。
越皇竟也並沒有太生氣,走到天壇臺階邊上,向著伺在中層的太子招了招手,“隆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