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出來前,承諾好好準備了一番說辭,以不做欺騙又不說真相地與凌茗解釋他的勸阻失敗,但卻未曾想到,當事人並不在。
樓下餐桌上幾道家常小菜冒著熱氣,東方圭看著家僕從廚房裡端了一大碗牛肉羹出來,朝承諾吆喝,“聊完啦,真夠久的,快下來吃點吧剛熱好的。”
承諾往身後看了看,東方立坐回轉椅上,向他擺擺手示意自己並不同行。
下到一樓,重新加熱的晚飯已盡數端上桌,東方圭遞給承諾一個空碗,“飯吃多少自己看著盛,爸最近都在書房吃,我待會給他端上去。你們倆真行,一聊聊了三四個小時,我們只能先吃了,剩飯剩菜你別嫌棄啊。”
“不會不會,很豐盛了。”一個人對四菜一湯熱米飯,怎麼也夠了,更添是第一次於凌茗不在的情況下留東方家吃飯,承諾哪敢動什麼別的念頭。
“那就好。”東方圭壓下了音量,拍拍承諾的肩頭,“老頭子這次是下定決心了,你沒勸成也別放在心上。倒是茗茗那邊你好好開導開導她,這孩子從小是她外公養大的,感情深,說是為了大義,一時半會兒的又怎麼能接受呢。”
“我知道。”承諾點了點頭,“對了圭叔,凌茗去哪了?”
“她說公司有點事,晚飯前就走了,也不知道吃過沒,你要去找她的話,過會兒煮個鹹粥你一併帶上?”東方圭朝廚房裡看了一眼,廚娘即便開始舀米,“你們這些小朋友,別學我們那會兒,整天就想著拼命做事,內卷得要命,還是身體要緊,得三餐規律作息健康,保持好心情。”
“您說得是。”承諾回憶起白日裡昌德大廈周邊街上的氛圍,深以為然。
“好啦不耽誤你吃飯,再聊菜又該涼了,嚐嚐那銀魚烘蛋,新鮮著呢。”家僕把面和料碟在托盤上擺好遞給東方圭,後者抬首讓承諾自便,遂上了樓去送飯。
總歸是在東方家家宅吃飯,大廳裡只剩下廚娘、家僕與自己,承諾才感到輕鬆些,一邊關注著煮粥進度一邊扒拉了幾口飯。
正去往筍乾燒肉的筷子突然停滯空中,承諾把螢幕向下放置的手機翻了過來,高聞的名字在鎖屏上閃爍。
“晚上好,有什麼事呀?”
“承兄,來昌德接凌茗。”
“好,馬上。”
承諾對高聞和中文句法的熟悉令他本能地從話語中察覺到了異常。於是不消多想,他掛了電話後旋即收拾桌子,進廚房無縫接過阿姨剛打包好的鹹粥,向管家囑咐轉告東方父子倆自己先去找凌茗了,隨後來到門口架上空間影像封鎖,展翼向徵兵站飛去。
晚上八點,商業區仍是燈火通明,承諾走進星巴克,用與白天相同的辦法上到了昌德大廈36層,這裡不復數小時前的喧囂,使得他能一眼就看見站在凌茗辦公室外的高聞,他的面色,竟是有一絲凝重。
不多說話,走到近前,承諾搭上高聞的肩膀,一次空間轉移便進了反鎖的辦公室。
酒味,滿屋是充盈的葡萄酒味,來自小茶几上已然空瓶的波爾多,而凌茗正躺在其後的沙發上,下垂的左手旁是放置於地的紅酒杯。
承諾把紅酒杯放回桌上,摸了摸凌茗的臉,甚是發燙,但身上卻沒幾分熱氣,連忙將外套脫下給她蓋上,元素組火種和醫療組營養種的能力一齊送入。
“茗兒。”凌茗可能未完全喝醉,在承諾叫她名字時攥住了他的手,但單是獨自飲酒到這個程度,就不是自律自省的凌茗往常會做的事,“我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先前加班開會時她尚是遊刃有餘,可能確實心中苦悶難以消解,能勉強著應對外界,已是最大限度。”高聞拿出手機,給承諾發了一串訊息,“此間的事近完結,後續我來處理,承兄將她送回去吧。”
承諾滑開手機,高聞發來的是凌茗在近處租住的公寓地址。
“行。”裹好外套,承諾將凌茗輕輕抱起,站到窗邊,思慮再三,還是轉頭看向了高聞,“高聞,你說會不會…”
“Mick上月曾來探望,說凌茗靈的能力比之在靈所時,更出眾非常。”
“…知道了。”
年末的臨海城市寒風凜冽,鋼鐵羽翼去往霓虹燈中的一隅。
兩梯四戶高層公寓樓,01號門上是指紋與密碼的二合一鎖型,承諾低頭看了一眼,選擇空間轉移。
經典的小loft,大片玻璃設計,整體雖是性冷淡風格,亮色的溫馨配件卻也不少,玄關處擺著與掩印同香型的藤條香薰,倒是很有都市精緻打工人的氣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