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會用心說話。”

徐鋒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感興趣之色，他露齒一笑，道：

“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這和你之前提出的方法有什麼不同嗎？”

朱清雲推了推眼鏡架，繼續說道：

“這一套心靈語言系統是從人類的生存本能出發推匯出人類的一切語言語義詞素以及語言結構。”

徐鋒道：

“具體的理論解釋似乎很複雜繁瑣，我們現在還有時間，你可以坐下來慢慢講解。”

朱清雲並沒有拒絕徐鋒的提議，在之後，朱清雲在我們的會議室裡提出了他所構建的心靈語言系統。

“首先，心靈語言系統會把音量考慮進入語言系統之中。根據自然界不同物種動物之間的法則，音量的大小代表的是警告的程度，也就是主體感覺到的外界對自己生存的威脅度並且做出判斷後做出的應激反應。獅子、老虎、狼或者狗會對自己有威脅的生物大聲吼叫，從而產生警告，驅逐其他生物，這種語言是基於內心的生存度威脅判斷，是基於情緒的。”

“其次，人類的一切的語言描述都基於感受器的直覺判斷，而對感受資訊的劃分歸類則基於宏觀進化沉澱下來的本能。比如說，人類會感到紅色極其矚目，是因為紅色代表的是鮮血以及紅色的果實，紅色是對人類生命威脅和生存利益最相關的顏色，因此人類會對紅色敏感。而看到藍色會感覺舒暢是因為那藍色象徵湖泊海洋和天空，是一種自由感，其代表的是空間的廣闊和物質的豐富，以及對生命最重要的水資源的存在。其次是綠色，人類對綠色的健康敏感度，也是因為綠色代表的是植物和豐富的食物，也是基於生存的本能直覺判斷……將人類的直覺感覺與理性分析思維徹底打通，以生存為基礎構建出心靈語言系統的框架，這是心靈語言系統的基本思路。這套語言系統，能夠傳遞簡單的資訊，而且是基於直覺而非邏輯和分析判斷的資訊表達，可以規避諸多人類自然語言系統表達上不完備的情況。”

朱清雲平靜地補充道：

“趨利避害是人類一切情感的基礎，以此為基礎針對各種具體的情境分化出不同的功能應對分類，從而演化出更為複雜的情感。這套語言系統是基於情感的系統。如今我的已經掌握了以情感為基礎的語言系統，可以避免理性分析導致的表達上的誤差。”

徐鋒皺眉道：

“聽起來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可是你剛才所說的感覺之色顏色，但是事實上，語言系統要表達的含義還有更多，比如說，上下左右，大小，數量，你如何在語言系統之中表達出來？”

朱清雲繼續道：

“人類判斷左右是依靠心臟所在的方位，左邊代表的是心臟的位置，因此從生存關係來說，人類的左邊比右邊更重要。人類對上比對下更敏感，因為上代表的是頭部大腦，而下代表的是雙腿，而比起雙腿，頭部比起生存利益更重要，因此在面對突發狀況時人類會本能地保護頭部。同理，人類對前方更加敏感而對後方更加地遲鈍，因為人類心臟前方遭受襲擊時比起背部更加容易受傷。”

徐鋒眯起眼審視著朱清雲，道：

“能夠提出這樣的語言系統，看來你真的是和當初很不一樣了呢……看來，你是顯得更加人性化了，這反而是讓我更加感覺到危機感了啊，呵呵……不過，從操作層面來說，你這這一套心靈語言系統該如何使用呢？”

朱清雲道：

“利用你們世界現有的科技，透過多方對同一個畫面或者景象所產生的情緒反應來表達資訊。比如說，當一輛車向你駛來時，我和你的情緒都產生了波動，感覺到了生命威脅，即代表著‘前方’和‘變大’這兩個詞的含義成立。因為從人的視覺的二維呈現來說，視網膜中物體變大就意味著物體的接近，靠近自己的巨大物體會對自己產生威脅，人類有本能將靠近物體和自己的體型進行對比判斷威脅度的本能。”

“再比如說，兩個拳擊手同時從兩側向你發動襲擊，你的身體保護的方向就是‘左側’，即便是左撇子也是如此。”

“利用心電圖、腦電波檢測儀，你們將針對不同情境的內心和大腦訊號資料記錄下來，當你表達一句話時，則採用情緒波動資料線條的起伏來表達對應的概念。在這個過程中將完全摒棄自然語言的存在。”

徐鋒繼續問道：

“可是你這個語言系統只能表達極其簡單少量的資訊，而且，就算可以表達方位，又如何表達時間？”

朱清雲道：

“人類對時間的感知來源於忍耐情緒。時間長意味著做功多，做功多意味著需要的資源投入和資源浪費更多，因為生命總長度有限，因此人類本能會傾向於節省時間而不會花費在等待和其他時間長度和做功較多的行為上，不耐煩情緒正是由此而來。一秒鐘，一分鐘，一小時，一天乃至一週以上的時間長度可以和人類的不耐煩程度建立起關聯。”

聽著朱清雲的描述，徐鋒最終終究還是長嘆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臉上浮現出了無奈的笑容，他拍了拍朱清雲的肩膀，苦笑道：

“到了這一步，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了，朱清雲。你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完全打破了遊戲世界規則漏洞的人。因為，遊戲世界的遊戲之神的判斷機制，也是建立在這種心靈和情感的‘共情’上的。這是隻有有情感的人才能做到的事，如果你沒有情感，沒有心靈，你永遠也無法避免這個漏洞……能夠提出這個理論，本身已經代表你是真正有一顆心了。我想，死去的前任慕容吟，如果能夠聽到你現在提出的這套心靈語言，一定會欣慰的吧。”

朱清雲緩緩地低下了頭，他伸出了手，輕輕地覆蓋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用一種我沒有聽過的沉緩的語氣道：

“我很感謝他。是他告訴我……去聽聽心靈的聲音。”

徐鋒微微一笑，雙手插著衣袋，道：

“我們很歡迎和一個有心的人合作。”

爾後，徐鋒長長地嘆了口氣，看向了我，又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掛著吸頂燈的天花板，語重心長地道：

“蕭十一郎君，從這一刻起，理性的時代已經粉碎了，感性的時代到來了。”

聽到了徐鋒的話，我的心中生出了一絲難以言明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