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唯一的生機,也容不得他們信不信了,與其看著孩子一點點死在懷裡,不如去搏一把。
他們在那道士的指引下將沈瑾清丟棄,怕家裡長輩不允,對外報案說是孩子被拐走,求醫歸家時已是兩手空空,家裡的長輩再是捶胸頓足也已沒用,孩子已經沒了。
這就是沈瑾清的命,她命不該絕,真的遇到了命裡的貴人。
沈瑾清就這麼被她的貴人撿了回去,悉心照顧,視若親子。
她師父一句“天靈節應、願保長生”,真的為他的小徒弟求來了長生,續了十六年的命。
一魂一魄歸位,沈瑾清終於在三歲時第一次開了口。
她沒有父母,只有師父,她的第一句話,叫的是師父。
從小身體弱,又是小孩子,本就容易被髒東西驚到,何況她還缺了一魄。
可以說沈瑾清從小就是在藥堆里長大的,不僅要安神,還要養魂,她就這麼被護著長到了八歲。
沈瑾清至今還記得那一天,她師父第一次剃了鬍子,第一次有了正兒八經的師父模樣,他把沈瑾清拉進懷裡,摸著她的頭,語氣是說不出的認真:
“我們家小清命好,一定會長命百歲……記住了,你的生命遼闊,愛恨只如微塵,一揮即去,不必掛懷,你只要活著,活得好好的就行。”
沈瑾清以為他說的是她的父母,她想對她師父說,其實她真的不恨他們。
即使那時她不知道他們的苦心,僅作為一個尚在襁褓中便被拋棄了的孩子,她也沒有什麼怨恨之情。
因為他們是不曾出現在她生命裡的人,自然談不上什麼愛恨。
但他不一樣,他是她的師父,是她唯一的親人,沈瑾清第一次那麼恨一個人,恨他把她送還沈家,恨他把她扔下轉頭就走……
她被丟在沈家老宅門前,看著她師父的背影,這不是她第一次被拋棄,但這是她第一次知道被拋棄的滋味。
自她離沈家,短短几年內,沈家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家中之人先後離世,本是三代同堂,現在只剩下沈家老太太和一根獨苗,沈瑾清的父母也早在幾年前就死於一場意外。
她被放學回家的沈瑾懷在家門口撿到,沈瑾清什麼都不用說,只是一抬頭,那張與沈瑾懷足有六七分像的臉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沈瑾懷有些驚詫,但還是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故作鎮定地問道: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你家裡人呢?”
“我叫沈瑾清……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沈瑾清嘴角帶笑,眼裡是明晃晃的惡意,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沈瑾懷的勃然變色。
被一個家拋棄,回到另一個曾經拋棄了她的家……沈瑾清已經沒有家了,她只是想找個可以收留她的地方。
姓沈,瑾字輩,還和他長得那麼像……
沈瑾懷心頭一跳,一個念頭瞬間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這個孩子,就是他小叔當年丟的那個孩子。
事實確如他所想,結局自然是美好的。
那一天,沈家找回了丟失的孩子,沈瑾清重新認祖歸宗,在醫院強撐著一口氣的沈家老太太終於等到了親孫女回家,笑著闔上了眼,沈瑾懷在失去了所有親人後,又有了一個妹妹,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軌……
八歲時的怨氣多多少少對她有點影響,沈瑾清難受得皺起了眉頭,被迫回憶了一遍前半生,她只覺得腦子疼得要炸了。
而且,這記憶還跟她原先的記憶有出入……
沈瑾清終於明白了魯口中說的東西是什麼了。
她師父當年為她招魂,卻只招回了一魂一魄,那丟失的一魄,竟然誤打誤撞流落到了這個世界,還恰好在魯的手中。
沈瑾清被這離奇的事件發展給氣笑了,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