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雪山前哨站的補給站,雖然荒廢許久,好歹能遮風擋雪,他們趕路一天了,正好可以在這兒湊合一夜。
隔天清晨,眾人一大早就起床繼續趕路,外頭已經下起了大雪,氣溫驟降。
沈瑾清縮在衣服裡,整個人萎靡不振,這樣的天氣很少有南方人能適應,所以隊伍裡的眾人幾乎都是耷拉著腦袋,除了胖子和葉成,還有個幾乎不受什麼影響的張啟靈和原住民順子。
感慨一句自己給北方人丟臉了,沈瑾清騎在馬上,看著前方出現稀稀落落的積雪,知道他們這是過了雪線了。
雪線上鮮少有生物,看久了十分無趣,到了中午的時候,四周已是一片蒼茫雪白,地上的雪厚得沒路可走,只能靠順子在前面帶著馬開路。
這時候忽然颳起了大風,順子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雲,對著他們勸道,要不今天就到這兒吧,看這天可能會有大風,再往上就有危險了。
陳皮阿四沒說什麼,只說停下來休息休息,幾人吃了點乾糧,休整了一會兒,繼續朝著山上趕。
順子見此嘆了口氣,搖頭說再往上馬就不能騎了,要用馬拉雪爬犁。
馬拉爬犁?沈瑾清眼睛一亮,恢復了些許神采。
然而事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這樣的大雪天坐在爬犁上,迎面的風吹得骨頭生疼,這幫人裡沈瑾清最輕,索性跟行李坐在了一個爬犁上,把自己埋進了行李堆中,這才好受了點。
山路顛簸,沈瑾清躺在爬犁上,身旁的行李一顛一顛地往身上砸,沒一會兒就把她埋進了最底下,沈瑾清也樂得如此,毫不掙扎地接受了命運有點疼的饋贈。
直到前方順子的馬停了下來,沈瑾清被無邪從一堆行李中挖了出來,抬眼一看,不過下午兩點,天已是一片灰,他們來到了一個風口,大風裹著大片大片的雪,一下下地往臉上砸,一行人連嘴都不敢張,紛紛戴上了風鏡。
前面的雪太厚了,一腳下去就到馬肚子了,馬不肯過去,他們只能步行。
這樣的大風一刮至少兩天,等風停再走不現實,要是天黑前不能趕到下一個廢棄的哨站,他們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胖子起身,試探性地走了一步,結果人一下子就掉進了雪裡,一直蓋到大腿。
這要是矮點的人,恐怕半截身子直接埋了進去,胖子罵罵咧咧了兩句,艱難地往前走了一步,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路怕是要受罪了。
沈瑾清抬頭,在四周環視了一圈,大雪之中,他們可見的範圍只有周圍幾米,風一起,連東南西北都分不出。
看山脈觀風水,前提得是能看得見,現在這種情況,就是神仙也看不出什麼來,只能靠著經驗趕路。
無邪看了看他們所在的位置,正處兩邊山脊之間,狹管效應的作用下,風格外的大,要是頂著這樣的風走幾個小時,只怕沒找到崗哨,他們就先垮了。
“前面的雪埋了近一米,這樣深和松的雪多半是上面山上掉下來的,這裡應該發生過雪崩,你確定那個崗哨還能在嗎?”
無邪掬了一捧雪,放在手中觀察了一下,對著順子問道。
聞言,順子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
對啊,這裡發生過小雪崩,地貌都變了,那個崗哨多半也被埋下去了。
思索了幾秒,順子抬頭,另指了個方向,
“還有最後一個希望,我記得這附近應該有個溫泉,溫度很高,靠我們的食物足以生活好幾天了,海拔比這兒高,應該沒被雪埋住。”
要是那個再找不到,他們就只能靠求生意志一步步往回走了。
幾人穿上雪鞋,拿根繩子把每個人都綁上,穿成了一串,頂著風往上走。
行李放在爬犁上,他們自己拉著爬犁在雪地裡艱難行進著。
不知走了幾個小時,沈瑾清躲在胖子身後,避開了迎面的風,卻依舊被凍得四肢幾乎喪失知覺,整張臉僵到做不出任何表情。
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面的順子突然倒了下去。
張啟靈追上去看了兩眼,把人從雪地裡扶了起來,胖子上前,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似是想罵什麼,但一張口就被風灌進嗓子眼,話也沒能說出口。
沈瑾清看了一眼隊伍,所有人此刻都是面色慘白的模樣,尤其是陳皮阿四,面上死氣愈發濃厚,幾乎是半昏迷的狀態。
到底是年紀大了,在這樣的極端天氣中能挺到現在已是不容易。
沈瑾清沒說錯,他命該如此,無論如何,這趟都會死,陳皮阿四能那麼平靜地接受沈瑾清的話,多半也是對此早有預感。
其實按著他年輕時乾的那些燒殺搶奪的事,能活到這歲數都算是老天厚愛了。
此時夾著大量雪花的風被岩石撞擊盤旋在他們四周,一米以外幾乎什麼也看不見,唯一認路的嚮導又倒了,沈瑾清不得已站了出來,
“往那兒走!”
沈瑾清指了個方向,也沒管其他人的反應,抬腿就走。
幾乎是毫不猶豫,無邪胖子等人瞬間跟上了她的腳步,陳皮阿四抬起眼皮看了沈瑾清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眼見著繩子漸漸被繃直,他朝著華和尚他們點了點頭,幾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