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沒有任何防備,唯恐我聽不見似的,大聲唸咒,我因此將咒語銘記於心。片刻,我又來到結界前,念著他剛才的咒語,結界果然開了個半圓的門,我得以進去。
剛進去,迎面又走來三個小妖,她們拿著竹籃,邊走邊說話,言語之間,似乎談到了何雲憂。我悄悄跟上去,透過隻言片語,瞭解了一些情況:原來,何雲憂因為不尊敬蜃龍——此河唯一的大王而被抓,原本難逃一死,但在蜃龍義女青公主的再三懇求下,被保住了。
我一邊慶幸,一邊跟得更緊。
那三隻小妖來到一個珊瑚園就分開了,專心挑選著珊瑚。須臾,三隻籃子裝了滿滿的斑斕色彩,她們意滿而歸。我依舊緊緊跟隨,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處小巧別緻的院子。
剛邁進院,就聽見屋內有摔東西的聲音,接著就是好聽的溫柔女聲:“我專門給你吃的避水丸可不是讓你發脾氣的,你這樣……”
“你給我走!”一聲怒吼打斷她的話語,這聲音,正是何雲憂的。
人家救了你,還這麼不知好歹,我笑著想。
那那女子的聲音提了不只幾調:“何雲憂!你別狗咬呂洞賓,今日若不是我心情好,才懶得救你這個倒黴鬼。”
“你會救我?不過是別有用心罷了……”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身體撞向牆壁的悶響。
“何雲憂!我說過了,你怎麼這樣冥頑不靈!你是真不想活了嗎?”。
“對!你殺了我啊!”何雲憂大叫,接著,聲音轉為呢喃,“也許這樣,她才會為我擔心。”
第二句話聲音極低,我極力聽也沒有聽清。不過接下來那女子的聲音倒是讓我聽得真切。
“她?你是說……門外那個人?”
聽聞此話,我心下一驚,四處望去,剛才採珊瑚的三個小妖氣勢洶洶地撲上來,破了我的護身氣團,將我反手抓住,送進屋內。我立即閉氣,可不消半刻就萬分難受,臉色通紅。
而此刻,青公主像是故意似的,在我面前踱來踱去。幾個來回後,才挑起我的下頜,準備問話。我看向她看,只覺得眼熟,卻沒有表露於外。而她大驚失色,張著嘴,半天才喊:“快,給她吃避水丸!”
吃下避水丸,就像回到了陸地上,不適感很快消失,甚至還有些身心放鬆。青公主的眼中蓄滿淚水,顫抖的手捧著我的臉:“姐姐,十五年未見,你怎麼成這樣了?”
“姐姐?”何雲憂大驚,“泠然,你?你們?”
青公主擺擺手,命人將何雲憂帶走。何雲憂踢打著不肯從命,但最終還是被拖了出去。
我輕輕拉下她的手:“雖然我也看著您面善,但我們不認識。”
“不可能啊,你的相貌明明就是……”她流淚搖頭,然後想起了什麼似的,“對,對!那小子說你叫泠然,墨泠然!淑姐姐曾說過,她要給女兒起名泠然。泠然,我是你姐姐最小的妹妹離繪,繪姨娘啊!”
孃的妹妹,難怪眼熟,但是……謹慎一點終究為好。
見我不為所動,她後退了幾步,無力道:“是啊,你不記得,你也不可能記得……對了,你父母怎麼樣了?”
我低頭,取下修魂梳。此人若真是我的姨娘,定會認得此物,並且會明白我這樣做在暗示什麼。
果然,她捂著嘴,睜大了眼睛,淚珠嘩嘩而下。她伸出手想細看梳子,但碰到它後,又轉而把我的手握緊:“好孩子,你拿著,你戴著。”
我戴回梳子,確定了她就是我姨娘,這才徐徐說道:“我過去從未上過紅槭山頂,但那日偶然上去了,那裡有座房子,許是父母的故居吧?”我沒有等她回答,繼續道,“當晚在屋內入睡,我夢到父母為白民國國君所累雙雙死於非命,如今種種證據都指明,那夢是確有其事。”
“泠然,你說得再詳細點。”繪姨娘急切道。於是,我將那場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她聽後,連連點頭:“不錯,我們青魚一族的確可以將記憶寄存到某地,託夢給指定的人。那泠然,你打算今後怎麼辦?”
我凝視著遠處,眼神兇狠:“當然是,血債血償。我不管什麼原因,他姓銷的逼死了我父母,我就要讓他兒子也灰飛煙滅。”
“泠然。”繪姨娘擔心地看著我。
“放心繪姨娘,我不會有事。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我的朋友。以我的推測,銷其雷料定我不會幫他兒子起死回生,肯定會用我的朋友的命作為威脅。而現在,我最大的朋友,就是何雲憂,希望繪姨娘,幫我好生照看他。”
繪姨娘說:“傻孩子,你這點心思,怕是早被銷其雷看穿了,讓你救何雲憂,就是試探你的心意,一旦你有情,他便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攥到手裡。他法力高強,別說我了,就連義父也打不過他,我再照看也沒有用啊。”
“可是……”
“再者說了,你根本就不是貪圖享樂的人,若無友人作陪就要去那個無憂之國度,你的目的實在令人生疑。”見我沉默,她繼續說,“泠然,我看那孩子對你痴情一片,為你做什麼他都甘心,你又何苦自己承擔這一切?”
“繪姨娘,我不想讓旁人牽扯進來,況且這一牽扯,就牽進了命。”我激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