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雪白的雲盡全力遮住了湛藍的天,時而幾束亮光透過雲隙落在地面上小心遊走。不時有幾片枯葉,隔斷原本就細微的光線,悠悠地翩飛而下,伴隨著輕輕的落地聲,一朵花就這樣盛開在地面。
離分別已有數十日,我們早就走出了恃陽。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江,寬度最窄也將近十里。這樣的大江,必須依靠渡船才過得去,然而我們順著它走了很遠,也依舊沒有發現渡船的影子。
何雲憂急得滿頭大汗:“怎麼辦?這就過不去了?恃陽城的人怎麼朝北走的?我們回去問問!”他說著,就要往回趕。
“哎哎——”銷其雷一把把他拉回來,“你有沒有腦子?十幾天我們才走到這兒,你又要回去?依我看,還是我們自己想辦法。”
“自己想?銷大哥,你是想淌水過去還是想做個船?”何雲憂甩著袖子。
銷其雷“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此時,小尾巴因為累,在地上癱成了一攤液體。片刻之後,它興奮地彈跳起來,直往我懷裡鑽:“泠然姐姐,你不是會法術嗎?你變一座冰橋出來不就行了嘛!”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尋常方法不能過河,為何不用自己特別的能力?這麼想著,我笑著摸了摸小尾巴的頭,毛茸茸的小腦瓜也在手心蹭個不停。
“有道理!”他們倆異口同聲,接著互相指著對方,“都怪你矇蔽了我的智慧!你學我說話?還學?哼!”兩人又同時甩頭走開。
我走近岸邊。
原本就波濤洶湧的江水,此時更是濁浪排空。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陣風,江水層層掀起,狠狠摔打著水中的礁石。幾隻燕子在岸邊飛過,又一層浪拍來,水花四濺,它們瞬間沒了蹤影。
如此江面,若要造冰橋,單靠弄水之術絕不可能成功。
於是我揚手運氣,指尖灑出星點紅光,點點飛繞,倏爾成團。我持續翻舞著手花,光團越聚越大,越聚越亮,到了刺目而盲的地步。此時,我將光團往回一收,又瞬間打它出去。只見原本張牙舞爪的江水生生被劈開,從中分開三丈的距離。
光團所到之處,水立即成冰,遠遠看上去,像是一條冰毯徐徐鋪向對面。隨著光團的縮小,冰質的平板橋搭成了。浪依舊翻湧得厲害,可橋屹立不動。我們踩著冰面,順利地過了江。
我們的腳剛一踏上對岸,就有一陣淡紫色的煙霧瀰漫開來,我們被籠罩在霧裡,根本看不見別人。
我一邊撥霧,一邊叫著大家。轉身之際,忽然一雙手溫柔地抱住了我,是何雲憂!
須臾之後,煙霧消散,我們仍在江邊,銷其雷和小尾巴卻不見了!
何雲憂拉著我的手,笑道:“泠然,銷大哥和小尾巴都過去了,我們也過去吧。”說著,他指著前面不遠處的一處空地。
我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低頭淺笑。說實話,我很貪戀這樣的掌心溫度。然而,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浮現出他與子桑柔談笑風生的場景。我甩開他的手。
何雲憂不解道:“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覺得噁心。我看了他一眼,加快腳步,把他落在了身後。
“呵呵呵……公子真好。”身後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以及甜得發膩的嗓音。
我回頭看去,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正依偎在何雲憂懷裡!心裡像是捱了一記拳頭,又悶又疼,一股無名火像小蛇一樣從心底鑽出。
我這是怎麼了,我在生氣嗎?我生何雲憂的氣,怎麼可能,他沒資格讓我生氣。
女子的手撫過何雲憂的臉,何雲憂順勢抓著她的手,將手放在自己的心臟處,然後捧著女子的臉,深情地凝望著。
我的心臟在極速跳著,拳頭在緊緊握著,呼吸在勉強行著。何雲憂!朝三暮四的敗類!
不對,他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罵他幹什麼?我才不生他的氣,也不會嫉妒那女子,更不能怨恨他們而去搞破環,不能……我索性背過身。
我抬頭。不對!哪裡來的女子?
我迅速轉身,手上運氣,一掌擊出,女子和何雲憂登時煙消雲散。
是幻象!
一定是那陣煙霧!
如果連我都被迷惑住了,那他們怎麼會倖免於難?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到他們並且把他們從幻象中拉出來。
“泠然——”何雲憂在不遠處大叫,“別走,那都是誤會!”
我聽見聲音,隨即趕了過去。眼前的人,明明睜著眼睛,卻對著空氣說話,說到激動處還做出雙手環住別人肩膀的姿勢。看來他也被迷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