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他得知魚玄機在咸宜觀出家做了女道士,卻開門款待各方才子,開起各種詩會,心裡便有些抵觸。
時下有種風氣,一些女子雖然入了道觀,可實際上,卻身穿道袍,做那風月場所才會做的勾當,實際上,跟娼門無異。
這樣才華橫溢的女子,也淪落這個下場?
可轉念一想,他又釋懷,若是不淪落風塵,他們這些男子,如何有機會一親芳澤。
過了幾日,他跟隨幾個好友,進了咸宜觀。這一回,他倒想真的見識一番這長安才女的風采。
他跟眾人端坐在梨花樹下,彼時花開的正好,萬裡晴空,正好讓下人擺了酒席,坐落在此處賞花看景,別有一番滋味。
“玄機來遲,還望各位見諒。”一道輕柔的女聲傳來,裴澄迅速轉身,只見一身道袍的女子從梨花深處緩緩走來。
梨花落在她的發上,白色的花朵,讓她的容顏越發嬌艷。
可眉宇間那股清新淡雅的氣質,卻又讓人肅然起敬。
這是個氣質矛盾的女子。
魚玄機揚起唇角,微微一笑,輕甩一下拂塵“各位公子,玄機有禮了。”
眾人被魚玄機的美貌驚艷,頓在當場,半天發不出聲來。能將道袍傳出如此風姿,這世間,唯有魚玄機了吧。
丫鬟綠翹見幾人目瞪口呆,輕笑出聲。
這笑聲讓幾人回神,紛紛起身回禮。魚玄機輕聲呵斥一句綠翹,上前道“小丫鬟不懂禮數,還望各位莫見怪。”
怎麼會見怪,那些男子一個個笑的誠懇,本來風流自在的人,順便變的拘謹起來。
魚玄機看在眼裡,並不多言,反倒拿起酒杯,像幾人賠罪,只說自己招呼不周,慢待了各位。
進退有禮,知情識趣。
魚玄機彷彿不是那風塵裡的俗女子,而是大家閨秀,深得教養。卻又不同於那些嬌憨任性,高高在上的貴小姐。
裴澄一瞬間便淪落了。
他想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可魚玄機一聽到他的名字,眼神卻變了。在席間多次冷落他,就算友人,也看出不對來。
後來,魚玄機藉口身子不適,先行離開,留下失落的幾人。
此後的日子,裴澄多次到訪,卻總是被魚玄機各種理由拒絕。然而,卻笑意盈盈招待其他男人,就連一無是處的樂師,都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裴澄怒了,她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跟裴氏有親的緣故。可他無法忍受,一個風月女子,竟然拒絕自己。
越是得不到,他越要得到。
裴澄立在咸宜觀門口,再次被拒絕後,狠狠瞪著眼前的大門,心裡十分不爽。我一定會讓你哭著求我!
“裴澄,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寧願人頭落地,也絕不願與你苟且。”魚玄機不屑道,眼裡只有嘲笑。
裴澄抓住她的肩膀,怒吼道“你不過是個出賣皮相的娼婦,我好心給你從良的機會,你竟如此不識好歹?”
為什麼,為什麼人人都可以,他就不行。因為他姓裴?呵,一個娼婦而已,還妄想自己選擇恩客?
裴澄怒火中燒,一把扯開她的衣服,想要霸王硬上弓。魚玄機也不掙扎,由著他亂來。她揚起唇角,笑的冷漠“裴大人,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裴澄愣住,趴在她身上,不知她的意思。
“像你的堂妹,裴氏。”魚玄機冷冷看著他,眼裡的玩味讓他顫抖“你跟那個女人如出一轍的惡毒下賤,讓我惡心。”
裴澄半天說不出話來,魚玄機繼續道“我寧願委身下九流的樂師,也看不上你們這種自私虛偽的權貴。你就算強了我,我也當自己被狗咬,反正要死了,被咬一口,又算什麼。”
在魚玄機的刺激下,裴澄再沒了沖動,反而落荒而逃。
衙役再次關上牢門,魚玄機躺在床上,看著漆黑的房頂,恍然走神。
裴澄對她的喜歡,她當然感覺得到。
但他是裴家人,縱然這麼多年過去,魚玄機依然記得裴氏的面孔。那個高高在上,輕易就能將她踩入泥底的女子,是她的噩夢。
她以為自己躲過去了,放下了,可裴澄一出現,那如出一轍的高傲,依舊令她厭惡。
權貴便能輕易主宰她的人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