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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亭記(1)

“一週前。”一週前,奶奶過世,臨終前,託付自己回國,將骨灰安葬在甦城。並囑託他,一定要找到一個叫餘姬的人。這個人開著一間雜貨店,找到她,就讓自己跟她說。

“請您兌現當初的諾言。”那人想了想又道“我叫威廉,我奶奶說,找到四方雜貨店的老闆,拿出這樣東西,她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雖然這樣想,但威廉還是有些忐忑。這個女孩如此年輕,會是自己要找的人嗎?這個諾言,又是什麼?

餘姬拿起那東西,對著日光照看一下。看到那圓潤的光澤,餘姬笑的輕淺“我知道了,我會兌現承諾的。”

威廉見她的舉動,覺得有些怪異,但是又不知道怪異在哪裡。想到祖母臨終前的囑託,威廉忍不住好奇“我可以問問你,是什麼承諾嗎?”

餘姬聞言,身體後仰一下,靠在沙發上。雙腿交疊,笑的戲謔“你真的想知道?”

威廉點點頭,他實在太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祖母一直是個神秘優雅的老婦人。在無人的時候,最喜歡聽牡丹亭記。她有一個老式的留聲機,舊唱片裡,只有這一首戲曲。

每年祖父的祭日,祖母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聽這首曲子,一個人傷心落淚。

還總會握著脖子上的珠子,喃喃自語。當祖母躺在病床上,臨終之際。她笑的快樂,感覺不像去赴死,反而像去見...情郎。

威廉自小在國外長大,但家中從未斷絕國文教育。祖母出生書香世家,總是親自教導他們詩詞歌賦。

所以,他也喜歡研究牡丹亭記。卻始終不曾懂得祖母喜歡它的緣由在哪裡!

餘姬仔細打量這個少年人,垂眸思索了片刻,方道“你想聽,我便說。但是...不要問我真或者假。”

威廉一聽,眼裡全是欣喜。彷彿多年的謎底終於要揭開,他就要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

餘姬見他如此不禁失笑,這樣子,真像那個人。那個人,當時也曾這樣歡喜。

1935年,不算太平的年月。

這一年,甦麗娘帶著丫鬟若雨,乘上火車,從太原南下,前往上海。這一次,她是遵循父母之命,去上海拜訪舊友喬叔叔一家,順便,去跟未婚夫喬玉良完婚。

電報裡,喬叔叔說的殷切,表示喬老夫人身體大不如前,希望在有生之年,見到孫子完婚。

甦麗娘已經三五年未見未婚夫。

如今,才剛剛十六歲的甦麗娘,竟是要孤身南下完婚。這聽起來,實在不符合甦家那書香世家的規矩。

可太原那裡,當地的土霸看上甦麗娘,為了避免麻煩,甦麗娘只能連夜離開太原,避免有損名聲的事發生。在甦家,失了名節的女子,那都是要沉塘的。

“小姐,你說姑爺如今是何模樣,要是長成醜八怪,那你多虧啊。”丫鬟若雨堪堪十四歲,真是天真可愛的年紀,成天跟在小姐身邊,見慣了才子佳人的戲碼,自然認為自己家的小姐應該配一位風流倜儻的才子。

若是那醜陋不堪的男子,怎麼能配上她家才貌雙全的小姐。

甦麗娘生的溫婉,常年的書卷燻陶,讓她腹有詩書氣自華。一身淡藍色打底的繡花旗袍,映襯得她膚如凝脂。雖然是買的包間票,可路過車廂時,過路的行人,忍不住打量她。

“盡說些胡話。”甦麗娘淺笑,臉頰淺淺的酒窩,讓她像春日的梨花,純白耀眼。

她與喬玉良相差2歲有餘,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喬家遷往上海經商,聯系也不曾斷絕。只是這幾年,日子不太平,兩家往來全靠電報。

記憶裡,他永遠是那個俊秀清逸的男子,眼裡有著明亮的光芒。

想到這,甦麗娘微微羞澀,拿起書來念,想要驅散心中的熱意。

若雨見她如此,不屑撇撇嘴“要不是那胡三拳不要臉,小姐你應該在家等著姑爺八抬大轎上門迎娶,哪裡像現在這樣自己去尋夫家,實在太沒規矩。”

“好了,知道若雨姑娘心疼我。”說起胡三拳,甦麗娘也有些懊惱,當日真不該出門,要不是想給母親買塊新料子做衣裳,怎麼能遇上那樣的潑皮。厚著臉糾纏上來,好在自己沒有洩露身份,要不是父親當機立斷送她南下,也不知那人找上門,會鬧出什麼⼳蛾子。

但願父母不會有事。

夜色漸漸暗沉,火車的汽笛聲在黑夜中鳴起,長長的火車在鐵軌上滾動,轟隆隆開向目的地。

一劫車廂中,一人穿戴破爛,蜷縮在車廂角落,不發一言。

第二日早晨9點左右,火車終於到站,做了2日多的車,甦麗娘只想趕緊找地方洗澡。她覺得自己渾身惡臭,難聞異常。

火車慢慢駛入車站,車子還未停穩,一隊軍人上車來,制止了乘客下車。車廂裡頓時鬧騰非凡,客人們紛紛抗議,指責軍隊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