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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極樓

“堂上兩盞酒,一杯濁酒,一杯清酒,來客請品酒。”

沈清酒焦急的站在櫃檯後面,腳尖不安的點著地,把兩杯酒放到櫃檯上面,衝著來人說了這麼一句之後,眼睛又瞟了一眼放在一邊的古老的座鐘,鐘擺有規律的來回搖動,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時間已經指導晚上的十一點五十五分鐘,再過五分鐘,就是子夜了,而子夜過後,便不會在收留客人。

來客是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披著一件棕色的長披風,披風用一枚銀質的紐扣扣住,頭戴一頂鴨舌帽,長長的帽簷,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住,聽得沈清酒的話,他伸出一隻戴著黑皮手套的手,取下了那杯濁酒,然後一口喝下,不帶絲毫的猶豫。

沈清酒注意到他的嘴唇都是白的,沒有一絲絲的血色,一副生了重病的模樣,而那隻戴著黑皮手套的手上所戴著的一串桃木色的珠串,上面一圈圈的紋理顯示著這串桃木串,已是有些年頭的桃木所製成的,這一切都讓沈清酒心裡面升起了好奇,見他喝下酒,開口詢問:“請問,是什麼味道的?”

“嗯……”

那人沉吟一聲,而他思考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沈清酒來說都是度日如年,尤其是安靜的氛圍之下,座鐘的滴答聲更為的響亮,讓時間都變得急促了,每一聲都在提醒著沈清酒——午夜將至。

好在,那人及時的給出了答案:“梨花的味道。”

“一樓,驚蟄,請跟我來!”

沈清酒沒有片刻的遲疑,立即從櫃檯後面走出來,手裡拿著一長串的鑰匙,快步往通向客房的走廊走過去。

那位客人在邁步跟上她的腳步之前,也看了一眼放在櫃檯上的座鐘,時間指向了十一點五十八分鐘,還有兩分鐘。

沈清酒快速的把門開啟,做最後的交代:“入住即代表遵守本店的規定,晚上十二點之後,早上六點之前,不可以離開房間,否則後果自負,祝您入住愉快。”

她的話已說完,那人也已經走進了房間裡面,沈清酒迅速的將門關好,抬手在門外的掛鉤上掛了一個銀色的小鈴鐺,然後,用跑的來到前臺,關上酒店的大門,從櫃檯底下拿出一支很粗的紅色蠟燭,將蠟燭點亮,放在櫃檯上,倒上兩盞酒,一盞清酒,一盞濁酒,並排擺在蠟燭的前面。

啪!

沈清酒雙手合十,拍了個巴掌,口中唸叨著:“子時過後,不收生人,過路的客人,可前往無聲之門。”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清酒將前臺的燈關掉,藉著昏暗的燭光,看向櫃檯上的座鐘,時間已經指向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秒。

還有十秒鐘的時間。

沈清酒心裡計算著時間,再沒有片刻的停留,“噔噔噔”的跑上了三樓,在午夜的鐘聲響起之前,關上了房間的門,把黑暗和午夜的鐘聲,都擋在了門外。

關上房門之後,她猶自不放心,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門外面安安靜靜的,一樓的鐘聲傳不上三樓,。

足足聽了有一分鐘的時間,一直到確認沒有任何不應該出現的聲音之後,沈清酒這才把耳朵收了回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自顧自的唸叨著:“子時過後,不得出門,希望這幾天可以平平安安的度過……啊!”

話都還沒有說完,忽然之間,鈴聲大響,彷彿整個酒店的鈴聲都在劇烈的晃動,那鈴聲一聲接著一聲的進入到沈清酒的耳朵當中,將她的耳膜都要給震碎。

沈清酒不敢耽擱,急忙跑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從裡面抓出一個水晶手串,戴在手上,又把立在牆邊的一把黑白色的傘拿在手中,下一秒,她已經推門而出,跨過走廊外面的欄杆,縱身躍下,大喝一聲:“子時已過,太極樓內不得喧譁,還不速速散去!”

黑白傘撐開,赫然是太極八卦圖,傘柄握在少女的手中,傘沿緩緩抬起,沈清酒稚嫩而又清麗的面容顯露出來,明亮雙目掃視四周。

一隻雪白的小狐狸,團成一團的縮在櫃檯下面,渾身顫抖著一動也不敢動,時不時的一雙圓溜溜的紅色的眼睛會閃現一下,又在一瞬間消失,變作一個雪團。

而另外一邊,站著的則是幾分鐘之前,入住驚蟄的客人,那頂鴨舌帽還戴在他的頭上,他的手上也已經多了一柄桃木長劍,劍身之上,刻著一個“月”字,順著劍柄往上看,他的手腕上,那串桃木色的手串上綴著的黑色流蘇中間,一塊小圓木牌顯露出來,而上面同樣刻著一個字,“月”字。

沈清酒面露驚訝的神色,開口說:“你是捉妖人,月?!”

那人抬起頭來,露出鴨舌帽之下的面容,一張英俊異常卻又臉色蒼白的面容,他的眼睛在燭光之下,所顯現出來的是琥珀色的。

“好漂亮的眼睛。”

沈清酒情不自禁的開口讚歎。

那人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微笑,說:“既然知道我是誰,那麼,就應該知道我的職責,天下間,人與妖不共存。”

這話剛說完,縮在櫃檯的“雪團”就更像是一個雪團了。

沈清酒瞄了一眼,又看向櫃檯上面,那兩盞酒,其中的一個杯子已經空了,剩下的是一杯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