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燃燒,隔著高牆,都能看到沖天而起的大火,烤的人幾乎都近不了身,那堵牆雖然將這塊禁地隔絕起來,卻隔絕不了這大火。
沈清酒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少思語同白如玉立身站在高牆之上,看著那高牆後面的大火,這堵牆對她來說,其實也不算高,縱身往上一躍,便跳上了高牆。
高牆後面都是荒草,其實很容易就會燃燒起來,但是,這些年來,一直都相安無事,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一起失火事件,今天,卻是在青天白日之下,荒草起火,將所有的東西,都燒了個精光,半點不剩,只餘灰燼,風一吹,便散了。
沈清酒轉頭看向少思語同白如玉,她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她發現在此時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能安慰他們兩個的心,似乎,說什麼都是錯的。
火光映照在白如玉的眼睛當中,她的眼睛都彷彿是變成了紅色的,半晌之後,白如玉方才說出一句:“燒了也好,老頭兒喜歡乾淨、整潔,這麼一片荒草長在這裡,若是他還活著,早就拿起鐮刀割了去,重點菜,弄個魚塘養養魚什麼的,現在燒了,也省心了。”
可是,她那被火光映照的眼睛當中,分明就閃爍著淚光,這火不像是在燒著荒草,倒像是燒在她的心裡面一樣,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辦法熄滅了。
沈清酒輕聲的開口,說:“白如玉,雖然這裡燒了,但是,地方還在,永遠都會存在的。”
白如玉笑著看了她一眼,說:“是啊,你說得對,地方還在,這地方是不會消失的,怎麼會消失呢,是會永遠留在這裡的,但是……但是,人會消失的啊,臭木頭,老頭兒怎麼就死了呢,他怎麼就死了呢,他都不跟我說一聲,我就死了。”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如同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裡啪啦的就往下掉,轉過身,把頭埋在少思語的懷裡,“嗚嗚”的哭起來。
少思語站著沒有動,任由她靠著自己哭,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說:“人,都是會死的,沈伯是人類,即便再長壽,也不過百年的光陰,他就會歸於塵土了,即便你沒有陷入到沉眠當中,他也會死去的,大概,他不想讓你看到他死去的樣子,所以,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讓你睡著,這樣,你就不用看著他死去了。”
白如玉仍舊是哭個不停,說:“可是,這樣我就見不到他最後一面了,他就這樣孤零零的死去了,我應該陪在他的身邊的,但是,我卻睡著了,讓他一個人死去了,他一個人會孤單的,走黃泉路的時候,那麼黑,他會怕的,老頭兒那麼摳門的一個人,他都會在晚上點一根蠟燭,他分明就是怕黑的啊。”
她越哭越激動,哭的就更大聲,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把少思語的衣服都給弄溼了,但是,少思語卻渾然不在意,他輕輕的抱著白如玉,柔聲的安撫著她,沈清酒從來都沒有聽過少思語這樣說話的。
在沈清酒的印象當中,少思語都是冷冰冰的,說話的時候,也是毫無溫度的,似乎,他從來就沒有情緒的變化一樣,但是,今天,現在,她發現了少思語不為人知的一面,原來,少思語也可以很溫柔的去安慰別人,也可以很溫柔,很溫柔的說話。
高牆的後面只有荒草,沒有其他的東西,所以,這一場火,並不會持續很長的時間,因為,荒草終究是會燒完的,當最後一根的荒草都被燒成了灰燼之後,火便也熄滅了,歸根結底,這一場火所受到傷害的人,只有少思語同白如玉而已。
火熄滅了,白如玉也哭的累了,天色在這一場火熄滅的時候,也暗了下來,順理成章的,白如玉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就睡了過去。
少思語把白如玉抱回房間,沈清酒則讓其他的人先下班,她在這裡一直等到一點火星都沒有了,這才回身走回到太極樓的大堂當中,在櫃檯上倒了兩杯酒,然後坐了下來,等著今天晚上的客人,因為,已經到了晚上的七點鐘了。
“所以,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起火呢,難道是有人有意為之的麼?”
沈清酒滿腦子都是下午的那一場火,真的就是一場無名的火。
她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周諾推開太極樓的大門,很準時的來到了她的面前,說:“沈清酒,我來了,咦,你臉色不好,生病了嗎?”
沈清酒皺著眉頭看過去,想起了周諾早上說的,他要住在太極樓的事情,搖搖頭,說:“我沒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
說話之間,她把兩盞酒,往前一推,說:“堂上兩盞酒,一杯清酒,一杯濁酒,來客請品酒。”
周諾沒有去拿杯子,而是猶豫的說:“沈清酒,我還沒成年,老師說了,未成年,不準飲酒。”
好像是這麼回事。
沈清酒伸手撓了撓頭,說:“但是,你不喝酒,就不能入住太極樓,所以,你還是喝酒吧,只喝一小口就好,不要喝太多,應該沒有問題的,喝完之後,告訴我酒的味道。”
周諾遲疑了一下,然後,他拿起了那杯濁酒,捏著鼻子喝了一口下去,當這口酒進入到他的口中的時候,周諾的表情一下子就開啟了,他欣喜的說:“這酒怎麼是甜的,就像是果汁一樣,嗯……不只是果汁的味道,還有糯米的香氣,喝一口,回味甘甜,無窮無盡的,真好喝。”
沈清酒也好奇的看著他,說:“第一次。”
周諾不明所以,說:“什麼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