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健康的社會,上升渠道是非常通暢的。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只是職能分工不同,並無高低之分。
這一點,胡氏就不能理解。
在她眼裡,雖說是做了女官,可女官還是伺候貴人們的差事,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又該如何處之?
胡氏冷笑一聲:“那些官場上的老人,哪個不是油浸枇杷核一般?當官的別的不說,只要緊一條,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行走在宮裡,過得是什麼日子。宮裡盡是龍子鳳孫,若要與她們做玩伴還好說,女官說白了便是當差的,要看人臉色,哪兒有在家安生當著閨閣小姐來得舒服。”
甄志文見老孃接了話茬,甭管老孃是不是真理解了,都得捧臭腳。
“做官的給聖上當差,做女官的給皇后當差,左右都是天家的差使,女官雖然拘束了些,俸祿比起同品階的朝臣,可是隻高不低。不然怎地山西、湖州、吳中會館的館主,一個個著急忙慌的請宮裡出來的老人當先生,緊趕慢趕的給閨中的侄女兒們補課。”
本朝雖然重農抑商,但是朝廷戶部掛名的幾家大商戶,其實和朝臣勳爵是同等待遇。
其中,“紅頂商人”皆是皇商,他們的進賬直接關係到內帑,也就是皇帝的私庫。
這群人雖然主業是行商,但是造橋修路、開河挖渠這種事兒,都得出錢出力。
他們的主要成分,是退伍的兵士返鄉再就業。
忠心耿耿,值得信賴。
皇尚們以地域劃分,組建商會。聚會地點起名為會館,而商會會長,雅稱館主。
甄志文在雲夢、吳中兩地跑商,依附的就是這兩地的館主。
他快馬加鞭的趕回家,就是前些日子從吳王府上管事處得了訊息。
親王府上怕是年內也要學著宮裡任用女官了。
“聽說為了爭取第一批落府女官,吳王和燕王在朝堂上爭得面紅耳赤。吳王稱,女官也是為天家當差,在戶籍上也得落官身。”
雖然女官也能免除徭役賦稅,每月支取俸祿,但在戶籍上,她們依然被當做“宮人”看待。
這會導致一個問題,一些女官退休後,回到原籍,如果沒有家人親眷,就會被列為“女戶”。
女戶主們雖然在很多政策上都有優待,但也有許多不變。
其一,是女戶成家,若是不想被取消特權,就只能招贅。可,一般家庭都不會同意男丁入贅,這就導致了女官的擇偶難。
第二,就是女官如果不招贅,戶籍也會隨男方,那麼,女戶的特權就沒有了。
而女官免稅的特權,又在入宮時已經被使用過,戶部已經駁回了退休已婚女官免稅的提議。
嘴上說是怕有人會渾水摸魚。實際上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女官們絕大多數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在宮廷,幾乎都沒有子嗣,也。不像朝臣們那樣有自己的子侄派系。一旦退休,手中再沒有半點兒權力,人走茶涼,自然沒人會為了她們麻煩自己。
故而,女官也列官身,在吏部掛個名兒,是一種折衷的想法。
不過,也有另一種辦法。
“燕王就更妙了,說他西北賑災一事上人手不足,請尚食局特派幾個有資歷的司藥協助,自己願以燕王府詹事一職虛位以待。”
此話說完,花廳裡半晌寂靜無聲,甄志文端詳著老孃的臉色,知道事兒已經辦到了八九成。
利益,永遠能打動胡氏的心。
要知道,除外命婦外,宮中女官中的正五品尚宮,是女子憑藉自身努力能到達的最高位置。
而最為人熟知的,則是六局一司中,尚儀局的司言女官,堪稱是皇后喉舌。
司言女官與漢代的長御類似,主要負責傳達詔令,宮中慶典佈置等。
就這等位高權重,也才堪堪從六品。
換到前朝,六品,才堪堪摸到京官的腳脖子。
詹事府負責管理所屬王府、太子府等諸宮庶務。雖然從職能上講與尚宮多有重合之處,然而品階卻是正三品。
比女官中品階最高的尚宮,都要高了兩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