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卻拍拍他的肩膀,便回頭想要出門。
不料那白胖男孩眼尖,那男人似是也經常混跡於這附近,故而男孩像是看出了他的身份。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喃喃道:“大俠?您是,您真是那位大俠?天哪,小人這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
男人嘴角浮現了淡淡的笑意,語氣冷淡地說:“好好做生意,話這麼多,是想被你那幾個師兄打死嗎?”
“是是是,大俠...您走好啊,走好!”男孩看著衣著怪異的男人走出店門,雖然沒買東西,但孩子臉上的笑意,跟撿到一袋金錠似的。
夏繁星也是乖覺的人。見了方才種種,他心裡差不多明白了,此人應該就是自己尋找的瞎眼遊俠。並且這俠客說的話,乍一聽平平淡淡,仔細一想當真乃是醍醐灌頂。這武學中的“意”與“形”,一直是他修煉入心拳法比較不明白的地方。入心拳法素來不重拳形而重拳意,而他以往在修煉的過程中往往拘於拳形而疏忽拳意,所以近來在拳法的修煉上很難有所精進。而這位俠客所言,簡直就是在為他的武學疑問作答啊!
“這裡一百二十兩銀子,你不用找了。”夏繁星往櫃檯上扔去一個銀袋,匆匆將兩副精美的手鐲放進櫃檯上的木盒裡,塞進腰間的儲物袋,扭頭快步跑出。
翡翠齋內的男孩笑意更濃了,連忙招呼道:“誒,謝謝道爺了!歡迎下次再來!”
“前輩!前輩請留步!”夏繁星心念一動,一張紙和一個信封,上面用硃筆畫著一隻喙大頭小的鳥。快步跟上還未走遠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華容雨介紹的瞎眼遊俠。傳音過去。
遊俠接到他的傳音後,臉色變得有些不善。凡人之身無法傳音回去,便停下腳步,等待夏繁星跟到身邊。
夏繁星跟上後,剛想把自己手裡的地址和信封遞去,瞎眼遊俠卻一揮手。他的嘴巴沒有動,聲音卻悄悄傳了出來:“就是老子!你現在別跟著我,半個時辰後,自己來找!”
他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再帶壺酒回來!”
這是,腹語?夏繁星有些驚訝地想著,點點頭,看著遊俠輕車熟路地走進那條已經荒廢的小巷內。
小巷緊鄰繁華的柳葉巷,可卻呈現出一種完全不同的蕭條氣氛。熙熙攘攘的小街兩邊掛著的燈籠將整個小巷照得明亮。而一拐到那條小巷,日色已經被黑夜完全吞沒,裡面更是漆黑一片,行人也有意無意地避開這裡。可瞎眼遊俠快步走了進去,沒有絲毫的顧慮。
奇怪的是,周圍行人看見衣著怪異的男人走進這小巷後,也像習以為常似的,沒有驚訝。完全不似看見夏繁星從中走出時的反應。
夏繁星走近伸手不見五指的怪巷時,手上還提了一壺剛燒的杏花酒。可能是錯覺吧,夏繁星覺得這條小巷裡特別黑一點,自己五識完全開放,竟然差點被一塊石頭絆倒。這種漆黑一片的時候,其實反而是瞎子更好走路一點。
總算摸到了小巷深處遊俠的住處時,石屋裡照出的那點微弱的燈光,居然讓夏繁星覺得十分晃眼,好像在黑暗中待了一天似的。
這石屋也真夠破爛的,夏繁星想著,下午沒注意,這兒居然連個屋頂都沒有!
他剛想敲敲門,卻見屋內飄出一股濃煙,氣味格外刺鼻。夏繁星心中一沉,不會是失火了吧?
“進來。門沒鎖,老子也沒有鎖!別在外面站著,弄得我心煩!”
夏繁星推門進去後,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瞎眼遊俠在裡面,正在燒香。
邁進這屋子後,裡面的樣子倒是清爽,毫不髒亂。當然,這很大程度上歸功於本就沒多少的傢俱,而且還少了個屋頂。這時瞎眼遊俠已經解下了碩大的頭巾,面相十分普通,雙眼還是被一層布蒙著,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狹小的空間內,床正對著的就是一個靈臺。
瞎眼遊俠正跪在靈臺前,臺上供奉著的是一幅畫,畫的卻不是死去的人,而是一隻失去前爪的猛虎,正做撲躍之態。靈臺周圍貼滿了符籙,夏繁星一看就知道里面沒有任何的靈氣,完全起不到鎮邪的作用。瞎眼遊俠手拈一束香,認認真真地下拜了好幾次。然後靜靜地跪在那好一會兒,才把香插在靈臺上,起身向正等候在門內的夏繁星走去。
“前輩,晚輩是陰煞宗華容雨仙師...”
“知道,知道。你叫夏繁星,是雲貴屠豕宗弟子,境界凝氣大圓滿。斬冥槍是你的師伯,你的師父,道號心衡對吧?我只有姓,名不記得了。外面的雜種,嘴他媽特臭,叫老子秦瞎子!哼哼,你想想怎麼稱呼好!”
這人有點意思。夏繁星笑著想到,看來是不打算告訴我全名了啊。不過雖然眼前之人是個凡人,沒有道基,但他卻絲毫沒有修行者的高傲自大,反而是儘量把姿態擺低。但秦姓遊俠似乎也不是刁鑽難說話的人,所以夏繁星打算以不卑不亢的姿態交流。
“秦前輩?秦大俠?”他試探著問道。
“前輩免了,免了!你們這些修道的,就是你這種小輩,將來活得歲數肯定也比老子大,百年之後提起我這個死人,還叫前輩啊?”秦瞎子失去雙眸的臉上表情卻異常豐富,打趣似的說道。
“那便秦大俠好了。您方才在那玉石店內所言之理,當真讓我醍醐灌頂啊!”夏繁星真誠地說道。
秦瞎子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腰,道“買過來了?”
“大俠所言極是,我當然選擇相信您。”夏繁星拍了個馬屁。
“假的!”秦瞎子一屁股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大笑一聲,說道。
“...啥?”夏繁星傻眼了,敢情這老瞎子剛才在耍他?第一次見面,不帶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