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大概與生俱來有一種親和力吧,在文宮和小風看到她弱小的身子擋在萬千弓羽箭之前,都不禁為她折服,可卻只有一人知道,那是血衣蠱剛剛萌芽的力量。血衣蠱之所以被貴妃那樣看重,大家都以為是因為它有著醫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鮮少有人知道它還是蠱惑人心的作用,只要仍是這世間的凡人。
但是隻有蠱主知道,在這些奇效之下他們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公主殿下這是要包庇犯人嗎?”文宮雖然跪著,卻仍是斗膽問著。
“犯人?文宮將軍,這是本宮的青梅姐姐,與本宮從小相伴,何罪之有?若說有罪,大概就是保護本宮,讓一個不該活著的人多活了這八年?”阿雲輕輕地走到文宮的身邊,慢慢拿過了文宮的劍,“不如將軍在殺她之前先把本宮殺了?”
文宮也沒想到這個公主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識,在她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語之下,竟然能讓他這樣見過腥風血雨的人感到緊張。
“末將不敢!只是公主殿下,若今日放走這犯人我如何給整個寧州百姓一個交代?”
“這有何難,那些人…只是去我們南疆做客了,過個十天半月就會回來的。”
文宮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便命令衛隊離開了,“長公主,您多保重,既然您出了南疆,便要明白,這天下有很多雙眼睛會看著您了。”
“多謝文宮將軍,今日之恩,來日定會報答。”
文宮走後,阿雲趕忙回頭去看神情恍惚的“青梅”,卻又看不出門道,便問;“隨之哥哥,青梅姐姐到底怎麼了?”
未待朱隨之回答,羚便搶先說道;“她不是青梅,她是青梅的妹妹,白梅。”
阿雲看了一眼羚,那個人的樣子,和夢中的那個奇怪的人一模一樣,可是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那個在夢裡和她說著大江南北趣事的少年竟然是這次想要害青梅姐姐的人!還是那個討厭的祭司的兒子!
“阿雲,這下你總相信我說的話了吧,這個人不僅要害青梅,還要害你!他操控著青梅讓她成為白梅,然後帶給她的母親烏禪,無非就是想討好貴妃免去他私自離京的罪責;他接近你,潛入你的【識海】,無非是想要你身上的血衣蠱,當年他害的雙龍仙為我們墮入【玉蘭】,如今借文宮的手將我們整個【暗鬼】定上禍亂寧州的罪名,當真下的一手好棋。”隨之將阿雲護在身後,絲毫不畏懼羚慢慢釋放出來的巨大【識壓】。
淺雲咬著嘴唇,低沉著向羚說著“只要你把青梅姐姐還給我們,他說的我一個字也不信,我仍然信你。”
羚怎麼也沒料到,他與她期盼已久重逢會是現在這樣爭鋒相對的局面。當年她還是在襁褓裡的小嬰孩,那樣甜甜的笑容如今已經揮之不見。那些年在夢裡一次一次的相會,都是他拼了命才連線到的,若說他有一點私心,大概就是想不想錯過她的成長,想看著她繼續無憂無慮地笑著,想幫她抑制血衣蠱的生長。
“你不信我嗎?”羚笑著看著淺雲,漸漸收回了識海的壓力,他明白,一定是眼前這個叫朱隨之的人設好的局,等著他們入甕。
“我一直在南疆,也很喜歡聽你講外面的故事,你是我交到的第三個朋友,所以我不想對你用血衣蠱。可是青梅姐姐對我們也很重要,她要是到了烏禪手裡一定會死的,所以就當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將她給我們吧,我讓大家放你離開,權當沒見過你。”
可羚知道,他的目標很明顯,白梅若是落到他們手裡一定會很危險,朱隨之一定會揹著淺雲對她下手,再嫁禍到自己身上,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一定會決裂自己和淺雲的關係。可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據他所知,這個叫朱隨之的人既不是貴妃的人,也是江湖上想要長公主命的邪門歪道,難道是這世上為數不多修行者,所以想借血衣蠱早一步窺得仙緣,早日成仙?要使血衣蠱快速萌發,就是要讓蠱主的【識海】經歷一次又一次精神的打擊,朋友反目,夫妻失和正是世人一貫的做法,就像當初她母妃一樣…但羚卻不知朱隨之的真正目的說出來可能難以置信,不過只是希望淺雲這一輩子能夠平安順遂,不要再愛上從前傷過她的人罷了。
“看來你總歸是不信我的。”羚苦笑著,看來今天一場惡戰再所難免了,他雖不願在她面前動武,可是承蒙雙龍仙當年的救助和答應他保護白梅的諾言,容不得他將白梅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們真的要…兵戎相見嗎?我還以為你和世人不一樣,接近我只是因為想和我做朋友,而不是要害我。”淺雲有點沮喪地看著羚,明明這個人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明明這個人身上看不出一點殺意,可他為什麼就一定要做出一些讓她不得不將他劃為敵人的舉動呢?
“阿雲,我不會和你動手的,不過”,他將劍指向了朱隨之,“我相信只要將這個佈局之人制服,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朱隨之倒也不意外,像是一開始就知道他這次出場不是為了對抗文宮,而是要將這個可能會再一次傷害到淺雲的人徹底清理乾淨。本想八年前留他一命,他會好自為之,沒想到他這些人過去了還想著淺雲!難道這就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嗎?
一時間,兩股巨大的【識海】之力被釋放出來,淺雲趕忙將羽之結界開啟,修行者的決鬥是不能波及到現世的,就像修行者同樣也不為世人所知一樣。
而在羚的【識海】釋放出來的一剎那,在結界展開的一剎那,一直躲在小風卻並沒有被隔絕在外,反而一瞬間眼睛變成了木訥的白色,就像被什麼侵入了一樣。
而這一切也被淺雲默默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