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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別怕

我一直覺得蘇西航的手是他身上最漂亮的東西,潔白修長又靈活。哪怕剖開這世上最骯髒可怖的臟腑,卻能帶出亡魂的執念和正義的訊息。

我從沒有因為他是法醫而對他接觸的那些異類恐懼產生過厭棄,相反,對他的手指……常常玩弄到愛不釋手。

“蘇西航你瘋了麼!”我大吼一聲,眼看著那斷指之下血泊淋漓。我瞬間停滯了呼吸一把抱住他的身子將他按到。

我不知道他有多疼,只覺得那慘白不堪的臉上跳不出半分生氣的敏感神經。

他的呼吸很平靜,眼神很茫然,就好像在很認真很認真地確認著痛感。

上車之後,他跟我說:“其實一點都不會痛。至少……沒有以為會永遠失去你的那一瞬間,心裡痛得厲害。”

大夫說送來的及時,斷指可以接上。但美觀總是影響的,而且靈活度也是要看後期的理療恢復。

我說他是醫生,以後還能拿手術刀麼!

“法醫。”林語輕靠在牆邊,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給屍體劃肚子要那麼好的技巧幹什麼,沒殘廢就不錯了!”

我垂著頭,咬唇不語。半晌才說,他以後可能做不了法醫了。

“你要去揭發他?”林語輕瞪了我一下。

我說當然不會。可是對他來說。有些東西一旦變質,他心裡這道關卡就過不去。

“你們認識那麼多年,你比我瞭解他。以後的事,麻煩你這做兄弟的多提點開導他了。”我理了理被淚水弄得胡亂不堪的頭髮,輕描淡寫地說:“林語輕,如果他大哥沒了,你是不是……就算他大哥了?”

“我算他大叔!羅綺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我轉身的一瞬間,林語輕突然就衝我吼:“無論蘇西航做了什麼,他的本意都是在保護你,你聽明白了沒有?

蘇明辰為什麼要走這個局?明麗麗的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法律上都不再有時效性。他咬著這件事不放,明顯就是要借你們的手來——”

“林語輕你們說話負點責任好不好!”一聽這話,我也火了:“黃健斌殺了我爸爸,你們所有人都在瞞我,現在還要冠冕堂皇地跟我說什麼保護!ad250left(;

蘇西航已經做了選擇,既然要保他爸爸。那他後半生用什麼來面對我。面對我媽,面對我家!

我當然明白蘇明辰的用意,明白他這一局一旦開了就無法叫我們任何人全身而退。可那又怎麼樣?黃建斌就是殺了人!我們就是中招了……也怪不得旁人。”

林語輕一拳捶在牆上,看我的眼神略有點恨鐵不成鋼:“羅綺,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時候真相本沒有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為真相而付出的代價究竟值不值得。你要是想不明白,就當蘇西航這些血都白流了。”

臨走之前,我站在門口看了看蘇西航。我突然想不起來我們上一次海誓山盟不離不棄的誓言是在幾天前了。

那時我說我永遠不會離開他,違背誓言我寧願死。

他說他不許我發這樣的誓,他寧願選擇不要我……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愛情更脆弱的?也正是因為太脆弱,才被我們無休止地用假象來包裝和珍藏吧。

我要在他甦醒之前離開。否則我怕再看一眼他那雙悲傷的眼睛,我就走不掉了。

我搬走了,搬回我自己的家。我沒必要刻意躲到蘇西航找不到我的地方,因為我瞭解。他是不會來找我的。

楊威集團距離我家有點遠,我開車過去需要四十多分鐘。

第一次站在這個辦公樓樓下的時候,我滿腦袋都是蘇西航在這裡中槍的場景。

位置,畫面,一一都能還原。我走到正廳那些花崗臺階的時候,還能看到石縫裡隱隱的,清洗不掉的血跡。

一個冬天過去了,一場又一場的大雪也沖洗不掉,就像烙在我心裡的那個名字和笑容一樣。

我很好奇地問過他一次又一次,臨死的那一瞬間,他究竟在想什麼。

蘇西航很如實地回答:“在想怎麼才能不死。”

我說你就沒想過到我麼?

“想你會讓我呼吸不暢。那種場景下,再不暢我就真掛了。”

我很難受,並不僅僅是因為我就這樣跟蘇西航分開了而難受。

而是因為,當我跟我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人就這樣分開的時候,除了難受——生活竟沒有別的什麼改變!

他如我想的那樣,沒有來找過我。電話,簡訊,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