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字句都是飄著出來的,落在我心裡扭曲的五線譜上,一碰就催淚。
我說我當然能理解,我能理解你的驕傲,你的無私,你的無奈和你的無情。
你就這樣走了,然後寄一封天堂來信給我們。你覺得我和蘇西航就會幸福了麼?
我放下手提袋。彎膝跪坐下來。就覺得腳下一軟——
咪嗷!!!
我壓著小起了!
蘇北望這才睜開眼睛看我,眸子裡熟悉的光一交接,我再也秉不住了。
伸手撈起肥嘟嘟的貓,我抱著它的背毛擦眼淚。蘇北望微微挑著唇角對我說:“抱歉,我叫宋夜把它偷出來了。你們很擔心吧……”
顯然小起並不喜歡被我當毛巾,咪了一聲跳上床,踩著蘇北望就過去了。
然後盤成一條圍巾,蜷縮在他身後。
“你現在……身體這麼弱,”我抬手蹭了下眼睛,說:“跟貓在一起,多不好啊。貓毛亂飛的……”
“媽也這麼說,可是她寵我。”蘇北望說出‘寵愛’的那一瞬間,眼睛有點紅了。
我知道蘇北望在做出最後這樣決絕的決定時,就是已經確認自己不想再被我們找到了。可是他卻接受了華曉婷的照料,起先我也是很匪夷所思的。
蘇北望告訴我說,他之所以願意讓媽陪他走完,是因為這樣子做,她可以不用再有愧疚和遺憾。
“即便我現在不能自己起身,不能走路,不能吃飯。
可就像……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樣,她牽著我的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辛苦而心甘情願的。
我並不在乎,在她眼裡變回嬰兒。”
我攥著他伸在被子外面的手,一邊笑一邊流著淚:“蘇北望,你就從來……都沒有為你自己考慮過麼?”
他始終保持著這樣側臥的姿勢看著我。我想他也許不是不願起來,只是已經無法起來了。笑容卻依然極力保持著元氣滿滿。
他說他當然有,之所以逃走,就是不希望我和西航為他再做一點點犧牲。
“我當然明白你們很擔心我,可我自私地拒絕了你們的擔心。”蘇北望說:“明知你們會很難受,但我只想死我自己的,跟你們沒關係。”
說話間,他看了眼我那空空蕩蕩的手指,上面再也沒有了戒指的光輝……
嘆了口氣,蘇北望說:“羅綺,你答應過我什麼?還記得麼?”
我點頭,我說我當然記得。
“我以蘇西航唯一的兄長,唯一的親人身份向你要求,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拋棄我弟弟……”
我一下子就徹底崩盤了,我說蘇北望你也是混蛋……你們明明都知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卻瞞了我那麼久!
“你要是想讓我原諒蘇西航,就活下來。只要你不死,我就原諒所有人!蘇北望你做得到麼!
如果你做不到……又為什麼要切割我的絕望?”
他抬手摸我的頭,只是抬手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會讓他虛弱得冷汗涔涔。
“羅綺,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生了這樣的病。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地……讓你愛上我。
也許我有一個更混蛋的父親,但至少,他沒殺過羅教授。”
只要沒有這不共戴天的怨恨橫在中間,原來愛與不愛,只不過是太小的事了。
“我第一次見到羅教授的時候是在三年前了,”蘇北望說:“始於‘健康之星’,也止於‘健康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