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昏睡中的雁音,桐拂心中不免感嘆。看著溫婉可人的姑娘,拼起來也當真是不要命……
此處是燕王府內臨時開啟的大殿,供城中老幼及傷者躲避休息。留守的侍女護衛不多,安撫人心、醫治傷者、遞水送藥皆忙得團團轉。
桐拂此刻才後悔平素沒好好習醫,此刻只能做些簡單的包紮、清理傷口之類。那些重傷之人,她卻完全無可奈何,眼睜睜看著他們痛苦掙扎。
這裡只能隱約聽見遠處的廝殺聲,已是可以想見城頭上的慘烈仍在繼續。
......
“報!我方久攻不下……”報告戰情的這位南軍兵士儘量縮在暗處,不敢看向主帥的面龐。
畢竟原以為手到擒來的城池,到現在仍沒有破城的跡象,而那城頭之上的守衛者,卻是越戰越勇……
李景隆卻彷彿並沒有聽見方才一番話,手中把玩著一塊玉佩,抬頭望著不遠處的城牆之上。
從這裡瞧得清楚,身穿兵甲手執銳器的魁梧戰將之間,那一個個纖弱秀美的身姿並無半分懼色。
其中最耀眼的那一個,盔甲遮不住嫣紅的戰袍,長劍映著她從容冷肅的面龐……而時時從她手中飛逝而出的箭矢,箭無虛發……
他自然很熟悉那個身影,彼時也曾與她和自己的四叔縱馬挽弓,談笑間並肩而戰……
這位京中文武冠絕的女子,到哪裡都是最令人矚目的那一個……
“傷亡如何。”李景隆忽然出聲。
“千餘,多數為石塊瓦片擊傷……”那兵士忐忑道。
原本爬上去,爺們之間拼殺一場倒也罷了,怎地還有一群女人也在那城頭?
不拿刀劍不執弓箭,手中石礫瓦片如雨片砸下,一時傷者無數。傷者阻了後頭登牆之人,還需分出人手將傷者撤離……城下一片大亂……久久無法攻下……
尤其為首的那個女子神勇無比,箭無虛發,刀劍凌厲,絕不輸了男子去……
“收兵。”李景隆忽然道。
那兵士以為自己聽錯了,又不敢再問,偷偷抬眼去瞧一旁的侍衛。那侍衛雖也是一臉震驚,卻很肯定地衝他點了點頭。
......
已近拂曉,桐拂看著躺在那裡兀自昏睡的雁音,除了不停替她拭去額頭的汗,什麼也做不了。
“阿音如何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桐拂急忙轉過身,燕王妃戰甲未脫,一手抱著戰盔,正俯身試探雁音的額間。
桐拂心裡一鬆,這說明外面的戰事告一段落,他們總算有了喘息的時機,“藥都用了,但至今昏睡不醒。”她道。
徐妙雲蹲下身子,將雁音手臂上鬆脫的紗布包好,“方才城樓之上,謝謝你。”
桐拂一愣,忙道:“是王妃救我在先,不用……不用言謝……”
徐妙雲抬頭看著她,眼前的女子長得確實好看,但更有一種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親近的情態,遂笑道:“你我方才一起打過仗,也算有了袍澤之誼,私底下喚我妙雲即可。”
桐拂瞧她神情落落,舉手大方舒朗,心中愈加歡喜,不由歡愉點頭道:“好……好的……”
徐妙雲站起身,將手中的紗布遞給桐拂,“勞煩照顧阿音,自己當心。”
桐拂接過紗布卻立時愣住,徐妙雲手腕上的那個護腕,竟是燕王的那個。那顆水珀分分明明就在那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