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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晚庭疏影映窗紗

馬蹄聲由遠而近,漸漸聽得清鸞鈴聲聲,桐拂有些錯愕,竟是輛馬車。

月光下,那馬車不疾不徐跑到跟前停下,趕車的人瞧不清面目,那車簾似是被微微掀起一角又很快落下。

聽得模糊幾句言語,那趕車人跳下車來,將秣十七抱上馬車。桐拂不知何故,竟忘記阻攔,愣了愣自己也跟著上去。

車簾子挑開,秣十七已被安置在一側小榻上,對面正中間坐著的……

“怎麼,沒想到?”兮容瞅著一臉訝色的桐拂。

那趕車人出去,很快馬車又咿呀前行。

“你不是入了燕王的大帳?他……他就這麼讓你出來了?”桐拂摸索著坐在十七邊上。

“我知道的,都告訴他了。眼下雖沒什麼用處,將來,可不好說。”兮容面紗已摘,此刻半幅姣好面龐對著桐拂,彷彿在說著旁人不相干的事情。

“燕王是聰明人,他一定會讓我走。”兮容笑起來的樣子,明媚得耀眼。

“那……你現在去哪兒?”桐拂張口結舌,這得是如何的用處,才能順順當當地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連馬車都給備好了……

兮容面露倦意,“剛好與你同路,我乏了,待換了船再說……”說罷閤眼睡去再不理她。

“同路?金陵?你不是說不會回京師……”桐拂實在忍不住。

兮容彷彿睡著了根本沒聽見,過了許久,才口齒纏綿道:“人總會變的……有什麼稀奇……”

桐拂本想再問,怎麼這麼巧遇見了自己和十七,見她似已沉睡,將話又咽了回去。

一時馬車裡,除了角落裡懸的籠香氤氳生煙,並無別的動靜。

桐拂扭頭去看十七,十七縮在文德的氅衣裡,似是睡得十分踏實。

……

窗外細碎的腳步聲,將桐柔從沉睡中拖曳出來。方才聚攏的意識,似壓了什麼重物,沉沉的。喉嚨間的痛楚,立刻清晰,她忍不住咳出聲來。

“桐女史……”有人在身邊小聲喚著自己。

桐柔勉力睜開眼,是醫女。

“文醫女,又麻煩你……”桐柔想要起身,被她攔了,手腕下被置了脈枕。

三個月前,自己已被分到單獨的一間屋子。背地裡皆議論,說是逾了宮制,但也只是背地裡的閒詞,面前並沒人說什麼。

之前落水後,她受了風寒,起了咳症,也未按例送入安樂堂。每日尚有醫女前來查脈……

外頭閒話成何樣,桐柔已經沒有力氣去管,她也管不了。此番病勢洶洶,拖了很久都沒有起色。轉頭就能看見銅鏡裡,自己憔悴的模樣。平素裡對自己樣貌並不在意,但此刻看起來,蒼白消瘦得竟是有些可怖。

“桐女史,可是心事太重?”文醫女已將脈枕收了,正取銀針。

桐柔搖搖頭,“除了想念家人,也沒什麼心事。”

文清仔細將銀針在火裡炙烤,“宮裡的,多是這般,桐女史也勿太過牽念。你若身子這麼下去,怕是……”她頓了頓,“你想想,你家中人若是知道了,該有多著急……”

桐柔點頭,“多謝文醫女,我記著了,這一陣子有勞你了。”

文清抬眼看了看她,似是想說什麼,又很快垂下目光專心扎針。

末了,將方才看診的脈象、症狀,用雲箋紙細細寫了。

桐柔從一旁看過去,簪花小楷,點畫細膩靈動,卻於轉折提按處明利爽健,不由讚道:“文醫女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