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船家的話,明日不到午時,就可入西水關。桐拂悶了幾日,總算心情好些了。
眼看暮色將攏,她將新烤的江魚送去兮容屋子裡,兮容不在。
桐拂回到自己屋裡,十七也不在。正納悶,聽見外頭說笑唱歌的聲音,忙端著盤子往那一頭的船板走去。
兮容又在跳舞,迴旋嫵媚。旁邊那個跳得跌跌撞撞卻樂在其中的,居然是十七。
桐拂幾乎將手裡的魚,抖落了去。
十七的性子,桐拂多少知道一些,她平素最厭惡女子扭捏舞姿。別說跳,就是看看,她都不屑一顧。
可眼前的十七,雖不善舞,但分明跳得十分起勁。
兮容赤著腳,足腕纏著銀鈴紅帶,踏足聲與銀鈴聲,聲聲相應。十七跟著那聲音,手舞足蹈,似酒醉一般,沉迷難出。
桐拂將手裡的盤子放下,湊到近前,“十七,你沒事吧……”
十七彷彿渾然不覺,繼續手舞足蹈,面帶許久不曾見的愉悅之色。
兮容面若豔霞,“能有什麼事?就看不得人高興麼?”說話之時也沒耽誤腳下輕快的踩踏。
“不是……”桐拂有些尷尬,“平時未見她這般……”
“今日當需慶賀……”兮容有些微喘,“朝廷軍二十萬,駐河間,奪燕軍運餉船,斷燕軍餉道……燕王撤軍……失定州……”
桐拂聽的一頭霧水。
兮容到底在幫誰?
早前她一塊隨身玉牌,就被朝廷軍恭敬以待……後又隻身入燕營,向燕王透露了什麼要緊的,才毫髮無損地被送出來……現如今,反倒燕軍形勢困頓,她又為何如此開懷?難不成當真將燕王耍了一番?
“你可見過五千人渡河之場景……”兮容且舞且說,“燕王又如何料到,竟有如此神兵破水而出……就這麼失了定州……再往後還要失了濟南……朝廷要封侯要拜將……要擺那宮中大宴要起昇平歌舞……贏了……真的就贏了麼……”
看著兮容幾欲癲狂的神情,桐拂不自覺後背升起寒意。她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眼前的女子,怕是早已瘋了……只是這十七,也這般瘋癲起舞,卻是為何。
兮容瞧桐拂一臉憂心望著十七,笑出聲來,“她呀,莫要擔心,她好著呢……她服了烏羽飛……如今不曉得有多高興呢……”
桐拂一愣,旋即將兮容一把拉住,“你給她吃了什麼?可有毒?”
兮容喘息甫定,“哪有毒?只有開心顏……你看,她是不是很高興……”
桐拂幾乎要氣瘋了,一把甩開兮容,將十七拖著就走,“別人給你吃什麼都吃啊,趕緊回去歇著……”
十七嘻嘻笑著一把抱著桐拂,“有趣有趣,定遠再陪我跳一會兒……”
桐拂見她滿面欣喜,再無之前驚懼憂心,又心有不忍,好生勸道:“十七聽話,今日晚了,該歇息了……”
“定遠,你從前說什麼我都和你對著幹,其實我心裡並不是那麼想的,你知道麼……
你說我是個野丫頭,成天瘋瘋癲癲的沒個女子的樣子,我卻知道你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你整天對我惡狠狠脾氣很壞,其實不過是你心裡不好過,你的志向從來不是草場,你想做大將軍……
我一直都知道,我曉得你不想讓旁人知道,所以我也替你守著這個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