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後山的書冊庫,桐拂有些失望。
除了皆是石室金匱,此處與尋常藏書閣並無不同。石室連綿,似無窮盡,而每座石室間有渠水縈繞,另有石橋相連。佈局看似散亂,其實藏有玄機,很容易陷入其中困頓難處。
瞧著無趣,也並未尋到欹器,桐拂打算原路回去,卻聽得面前石室後傳來人聲,她忙避入石橋下。
來人恰停在橋上,倒影投在水面,她瞧得清楚。
明書的面前是一女子,蒙著面紗看不清面目。
“此事我並不知情。”那女子一開口,桐拂就認出竟是湶弦。
“明書可是也在疑我?”這一問,百轉千回盡是委屈。
“阿弦,到眼下這個情形,我疑不疑你,有何要緊?”明書的調子裡倒聽不出什麼。
“我在太后身邊這些年,如履薄冰謹小慎微,並無旁的心思。只盼著能早日出宮,與明書……”
“阿弦,太后一事究竟如何,你當是清楚,我也不欲知曉情由。只盼你莫要裹挾其中,終不得出。此番你未受牽連,庾大人定是費了許多心思,你總要體諒你爹……”
“你覺得是我?”湶弦打斷他,似是極為吃驚,“此事皆是建安王的籌謀算計,我不過是被他利用的棋子罷了。
早前青州刺史沈文秀、都水使者孔璪、尋陽王長史孔覬、吳郡晉陵太守,明面上替陛下四處招兵、慰勞軍士,實是擁戴義嘉帝。太后一事,他們皆遭牽連。
建安王諸般籌謀,豈料竟功虧一簣。這中間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阿弦……”
“我知你一心只顧守著這總明觀,對外頭的事並無興趣。但畢竟你我……”
“何人!”明書忽然出聲,將湶弦打斷。
躲在橋下的桐拂嚇了一跳,急忙看了一圈,自己藏在這黑乎乎的橋下應是不會被發現。
上頭明書已又道:“阿弦,此處有羽林衛值守,若被發現又是麻煩,還是速速離去。”
桐拂耳聽湶弦走遠了,才從橋下探出腦袋,“你怎發現我在這兒?”
明書明顯身子一僵,旋即怒道:“你怎會在此!趕緊給我滾出來。”
桐拂爬上橋,“你方才不是發現我了……”她猛地醒悟,“你使詐騙她!”
明書的臉色十分難看,“你可知這是何處?怎能隨便溜進來?”
“總明觀不就是儒學文史四學的唸書藏書之處,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她不明白他何故惱成這樣。
猛地,他伸手捉了她的手腕,拖著她疾步入了一旁的石室,迅速將門關上。屋內只東西兩面高牆之上的氣孔處,投入絲絲縷縷的光亮,四下裡一片黑暗。
桐拂嘟囔道:“做什麼鬼鬼祟祟的,我不也是觀裡的,這麼緊張做什麼……”
“你閉嘴!外頭現在正是羽林衛巡監的時辰,若看到你,直接將你小命拿去了也是可以的。”
雖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她卻聽得出他的滔天怒意,不敢再出聲。
聽見外頭急促腳步聲,人語,“有人闖入……何人……速去查探……”
明書壓低聲音,“一時怕是出不去了……你哆嗦什麼?”
“衣衫溼了,冷。”她老實道。
“你!竟從水道潛入來?”他靜了許久才道,“隨我來!”轉身就往屋子深處走去。
桐拂跟在後頭,小聲問道:“可有火盆?烤一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