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未注意,院子裡有這許多花樹,不過才晚二月,已迫不及待地綴了枝。
如今她出入隨意,與從前在自家院子裡並無不同。雖曉得總有人在暗處跟著,桐拂早已懶得理會。
劉娘子那裡從來也不缺人,但時常打發人來說忙不開,指著桐拂去幫忙。桐拂當真去了,也就是被按在一旁坐著,塞一肚子好吃好喝的……
時間長了她不肯再去白吃喝,劉娘子才勉強答應讓她搭個手。
“小拂啊,如今我這酒舍的生意越發好了,時常忙不過來。”劉娘子感嘆,“自從你住去了那官舍,我這裡多了好些軍爺還有當官的,出手都闊綽得很。”
“劉娘子的酒菜冠絕京師,他們來,多花些銀子,那是應該的。”桐拂笑嘻嘻道。
劉娘子在她鼻尖上颳了一下,“就你嘴巴甜,趕緊的嫁去金府裡,好好給管著……”
“喲,有客來,我去招呼……”桐拂忙藉機溜走。
來人皆穿著錦衣衛的巡服,腰間挎刀未脫,應是剛得了閒,回去路上吃點酒。
桐拂替他們上了酒菜,就去了一旁,豎著耳聽著他們說話。
“我早說過,這水妖案定是人鬧的,你看,果然!”其中一人連著灌了幾大杯。
“可不,故弄玄虛,找個漂亮的小娘子,穿件紗衣裳,唱支曲子……玄玄乎乎,神神叨叨……到頭來,竟是為了自己的樂子……
當真以為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下可好,眼瞅著丟官,腦袋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兄弟慎言!”一旁的那一個,出聲喝止那已有了醉意之人。
桐拂一抬眼,就瞧見金幼孜邁進門來,上前將他拽了就往後面走。到了後頭雅室裡,她才撒了手,“那案子結了?”
金幼孜之前瞧她急衝衝一腔心思拉著自己的手不放,正喜不自禁,聽著這一句頓時心裡涼了涼,尋了一旁的椅子坐了,就要斟茶。
她將他手裡的茶壺奪了去,在他面前坐下,“究竟是何人?”
“李景隆。”
桐拂失笑,“你今日是吃了酒才來的?”
他抬眼盯著她,“人已經被關著了,褫奪爵位,一家子皆被軟禁,抄沒家產。”
她笑不出來了,“怎麼可能?”
“周王朱橚,刑部尚書鄭賜,成國公朱能,吏部尚書蹇義,六科給事中張信,禮部尚書李至剛……皆上疏彈劾李景隆,稱其與弟李增枝謀叛逆。多立宅莊,蓄養奴僕數百,受家人跪拜如君臣禮,心懷叵測……”
“可,這些與水妖案有何干系?”桐拂瞠目結舌。
“那些被擄去的女子,尋到了。”他的眸光有些閃。
“十七?!找到她了?”她幾乎將手裡的茶壺跌落了。
他將她手裡的茶壺接過,“其餘的都尋到了,十七卻還未尋到。”
“怎麼會?既然說是李景隆捉了她們去,他又怎會不知道她的下落?”
“這些女子被囚禁在不同的宅院裡,不得自由,說是被迫以妃嬪自稱。這些宅院遍佈京師各處,錦衣衛仍在搜尋其餘的宅子。”
“那鮫人呢?也是他尋來?我不信。”桐拂皺眉,“既圖謀逆,又何苦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犯下這滿京師都曉得的案子?之前那些在水道中被害之人,又是緣何被害?與謀逆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