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文德走進屋子,桐拂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文醫官下手,也太狠了。”
文德沒有否認的意思,“這藥,費了我不少時日和心血。醫人難,毒人又要將人毒得毫髮不損,更是不易。”
他這才抬眼看她,一些時日未見,她的臉小了一圈,面上看起來沒有半分血色,當真是虛弱得很。
搭了一回脈,他才道,“此間惠民醫局原本並無女醫官,為了你臨時徵了一個過來,剛才見了一面,看著應是……”
他頓了頓,似是斟酌,“應是無甚經驗。不過這反倒好辦,矇混一下當是不難。
但若有經驗的醫官過來,一搭脈就曉得真假,所以給你多留一顆藥,你隨身帶著……”
他遞過一個小巧的布囊。
“人呢?在哪兒?我找一圈了……”話音未落,來人已經一腳踏進屋子,“原來在這兒!你就是那個剛從大牢裡提出來的女囚桐拂?”
這女子雖穿著女醫的衣裳,但年齡不大,清姿麗妍,眉眼間雀躍難掩,舉止亦是風風火火。
桐拂再看文德臉色,立刻明白,這位應該就是他方才口中那位無甚經驗的女醫官,當下也不敢遲疑,捂著額神情苦楚,“正是正是……”
“你是誰?”那女醫官幾步走到近前,瞪著坐在桐拂面前的文德,“你也是這個醫局的?怎麼沒見到過你?”她目光熠熠,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他。
文德起身,“繁姿姑娘今日剛入醫局,沒見過在下,也是尋常。”
繁姿恍然,“說的有理說的有理,我今日剛來,尚不熟悉,見諒見諒!”
桐拂瞧她舉止爽快灑脫,心裡鬆了一口氣,若來個七竅玲瓏心思的,只怕才是麻煩。
文德提步就要離開,不料被繁姿伸手攔住,“哎你等等,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卻不知這位醫官如何稱呼?”
他望著攔在面前的手臂,“在下並不在此間藥局奉職,今後怕是也不會再見,實在沒必要知道。”
繁姿也不惱,索性整個人過去將門堵著,“尋常醫官看脈,隨身藥箱不離手,你卻空著手來去,定是厲害的。我要拜師!”
“我不收徒。”文德淡淡道。
繁姿笑吟吟讓開身子,“你會的,師父慢走。”
文德一慢,抬眼看了她一回,提步就走。
繁姿這才喜滋滋走到桐拂身前,將手裡的藥箱放了,取了脈枕,推到她面前,“來來,我替你把脈。”
桐拂將手擱在那玉質的脈枕之上,“繁醫官看起來蘭心蕙質醫術高明,實在無需拜師……”
能打岔儘量打岔,分分心也是好的,萬一被她看出什麼……
繁姿果然越加神色飛揚,“高明談不上,師還是要拜的。還有,我不姓繁,也不要叫我醫官,叫我繁姿就行。”
她忽然斂了神色,往桐拂面前湊了湊,“你這病,方才我師父怎麼說的?”
桐拂一愣,才反應過來,她口裡的師父是剛被她攔著的文德,忍著笑,皺著眉,“你師父說,很是棘手。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其實病入膏肓,治起來亦是十分麻煩……”
她將面上看不出來幾個字,特意咬重了幾分。
“難怪難怪,”繁姿忙點頭附和道,“確實看不出什麼……我尚需翻翻醫典……對了,我師父叫什麼?”
“文德。”桐拂尋思,這小丫頭就算想尋他,也根本尋不進宮裡的太醫院。
“文德……”繁姿嘴裡極慢地念著,面上神情很是不同尋常。
桐拂瞧著,心裡跟著打了個咯噔,“繁姿醫官……”
繁姿回過神,“對對,辦正事要緊,你且等我查一下。”說罷自袖中掏出一本書卷,埋頭翻看起來。
桐拂瞧那書卷原本攏於袖中,個頭很小,裡面卻密密麻麻錄著千餘藥方,分風、寒、暑、溼……每方皆注出處,十分詳盡,不覺咋舌道:“這醫典看著甚是厲害……”
“伯常那書呆子編纂的,自然是厲害……”她頭都沒抬。
“伯常?”桐拂沒聽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