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十來個人杵著,四下裡除了火把畢剝聲,並無半分動靜,這情形就有些讓人坐不住。
繁姿手裡仍握著船篙,將桐拂和金幼孜攔在身後。
“要麼我跳下去,他們定是尋不著我……”桐拂縮在他懷中壓低了聲。
頭頂還是那一句,“閉嘴!”調子雖壓著,但兇悍的氣勢還是有的。
“要麼,你將我交出去,說被我脅迫……”
他迫近她的臉側,“不會閉嘴?要不要我幫你。”
她心裡一晃,這人,莫不是方才腦袋磕著碰著,怎的如此不同尋常……
“船上何人!”錦衣衛裡總算有人出聲喝道。
繁姿將手中船篙放下,“我姐姐身子不適,路都走不了。我和我姐夫想去尋醫,豈料天黑走錯了路。”
聽著姐姐二字,桐拂一怔,扭過頭去,望著繁姿的背影出神。
這一聲姐姐,從前時時在耳邊,她多久不曾聽見?
“滿口胡言!”那為首之人怒道,“此處自洪武始,即禁舟船,若無令牌,便是朝廷官員亦不可入內。來人,都給我拿下!”
“我看誰敢。”有人出聲道,這一嗓子雖沒用上什麼氣力,但那些挎刀執火的都停了腳。
繁姿扭頭一看,喜道:“加布!這些人兇得很,要抓我。”
加布上前將繁姿扶下船,揚聲道:“他們都是聰明人,抓錯了人,也是要掉腦袋的。”
繁姿再要回身去尋桐拂和金幼孜,被加布架著上了一旁的馬車,他壓著聲,“郡主還有更重要的事,若再與那二人糾纏,明日會惹出多大幹系,郡主可思量清楚?”
“可……他們會被錦衣衛抓去……”她自馬車裡探出腦袋張望。
加布已將馬車驅離,“郡主以為,方才他們輕易放你離開,當真是因為我?”
繁姿一愣,再仔細往後頭瞧去,那些錦衣衛已收了挎刀,與那位金大人說著什麼。雖聽不清,但之前的劍拔弩張,顯然已是煙消雲散。
這位大人竟有這般能耐?
“它呢?”加布在外頭幽幽問道。
繁姿一愣,“它……剛才還在,後來……”她將車簾放下,“不曉得。”
“騶虞走脫,郡主可知這其中厲害?”
“它越牆而出,我攔不住。不過我總覺著,它會回去……”
“回去?它自己回去王府?郡主當那是尋常家養的?
眼下時辰不早,若發現你也不在府中,怕是今夜京師當真要被鬧翻天……”
說罷,那車輪轆轆急轉,絕塵而去。
……
文德在亭中坐了已經好一陣光景,好在並無人入來。這庭院開闊,格局錯落,看著並不乏味。雖未燃燈火,但月如霜白,四下裡也非昏幽一片。
耳聽腳步聲近,他有些錯愕。先還想著,編派的說辭不知能否說服來人。到後來,聽著那腳步聲,有什麼一點一點撞入心裡,竟令他有些坐不穩。
腳步聲停下,隔著半幅水晶簾,影影綽綽的身影。
他猛地起身,正欲挑簾而出,見那人垂首施禮,略惶恐道:“不知郡主有客在此,奴婢叨擾,貴客見諒。”
他的指尖停在水晶簾之間,空餘一陣窸窣淅瀝。
那聲音,他並不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