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還記得,安南前國君陳氏後人陳天平?”
“唔……”
“就是那個言稱胡氏篡位,在殿上請旨擒滅此賊,蕩除奸兇,復立陳氏子孫的那個。”
“唔……”
“陛下早前命監察御史李琦往安南,問罪與胡漢蒼,命他自陳其事。如今安南使臣隨李大人返回京師,言願迎歸陳天平、以君事之。
陛下詔曰,當建爾上公,封以上郡,傳之子孫,永世無窮。”
“唔……”
他見她靠著車壁睡意朦朧,“怎麼困成這樣?這幾日睡得仍不安穩?”
她揉了揉眼,勉強打起精神,“這事,蹊蹊蹺蹺。而他這詔書,口是心非得很。他疑心那麼重,怎會信了那胡漢蒼?”
“陛下確實存疑,說那胡漢蒼習於變詐,或未盡誠。但顧慮初定天下,應布思信懷遠人為務。
那胡漢蒼前兩日又遣使臣來,言其當親自率國人逆於境上,相迎陳天平。”
桐拂一骨碌坐直了身子,“這麼說,他遣人送那陳天平去安南了?”
金幼孜點頭,“沒錯,都察院右都御史聶聰,並大理寺卿薛嚴,徵南將軍黃中、呂毅率兵五千護行。”
“大寶船剛下西洋,這一頭就派人去了安南。就這麼著急……”她方才的睡意都煙散了,心中不知何故惴惴不安。
見她神色怔忪,他將她的手拽過來握在掌心之間,“這兩日,你安分些,別到處亂跑。桐大人這幾日就要回來,你若生事惹怒了桐大人,我就有些為難……”
她眼一橫,“你為難個什麼勁?”見他但笑不語,遂又醒過神來,欲將手掙脫了,一扯沒扯得動。
他悶頭將她的手捂著,原先尚冰涼一片,這會兒漸漸有了溫度,“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她一撇嘴,“那一雙人,差一點,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他一愣,旋即正色道,“莫要胡說。此生,你與我一處,哪裡也別想跑。”
“可是金大人的車駕?”外頭猛一聲詢問,急切切,將二人嚇了一跳。
金幼孜將她的手鬆開,湊在她耳邊道,“我方才說的,你可記著了?別到處亂跑。你就跟著馬車回去官舍,我還有事。”
“什麼事……”她急著轉臉問他,一時忘記與他靠得委實有些近,面頰擦過他的唇畔,雖只極短一瞬,二人皆愣住。見他眸中倏而深沉,她腦中一時亂作一團,外頭一聲“金大人,急事!”才令他醒過神,匆匆撩袍下了馬車。
她聽著他與來人邊壓低聲說著什麼,邊走遠了去,面上仍是熏熏然熱意灼人。
到了廬舍,馬車遠去,她伸手推開院門,瞧見裡頭燭火燃得正旺,不由愣住。走入前堂,平素每日來灑掃的婦人迎上來,“小拂姑娘回來了啊,方才宮裡頭來人,姑娘沒在,她們等了一陣又回去了。”
“宮裡?太醫院?”桐拂立時想著許是爹爹自茅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