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前,她閉了閉眼,只要不是金水河五龍橋,怎麼都行。
望著遠處的欽化橋,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方才一幕幕恍若一夢,但她曉得,那本是比夢魘更寒涼、能噬人骨血的觸手可及。
橋邊仍聚著路人看客觀望,看那些守衛的袍飾,不再是尋常兵馬司的弓衛,已盡數換成了北鎮撫司的人手。
桐拂去舟子裡換了衣衫,正欲往外走,只覺舟身輕輕一晃,一抬頭,霜雪般毛絨絨的一團,已飛撲入自己的懷中。
“阿奈?”她訝聲喚道。
白狐窩在她懷中,尾巴蔫蔫垂著,一副極委屈模樣。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她轉念一想,上回見到它和劉莫邪,正是在這附近的皮市坊裡。難不成,那劉秀才也到了此處?
她將大氅披了,將狐狸掩在臂彎裡,循著石階上了岸,直往忽格赤的鋪子走去。許是天寒的緣故,皮市坊裡來尋皮料的人多了不少,擁擁攘攘邁不開腳。許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議論駙馬落水的事,甚至有人繪聲繪色,說是親見那河妖重現,水中爆出異光,將那駙馬擄去水中……
眼瞧著前頭的巷道被辦案的錦衣衛攔著,桐拂轉入一旁的巷道打算自一旁繞過去。才走了沒幾步,經過一處小院柴門,只覺得手臂被鉗住,不及驚呼,人已經被拖進院子裡。柴門在身後關了,整個人就被掐著脖子死死摁在柴門上。
眼前的這人身材極其高大,手間用足了力道,看著是沒打算給她留活路。桐拂一眼認出,此人正是上回在忽格赤那裡見到的瓦剌灰。梅駙馬的人,這是要直接弄死自己,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她只覺懷中的小狐狸猛地掙脫,嗖地一下竄到瓦剌灰的手臂上,抱著他的手臂齜著牙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桐拂心裡叫苦,這小東西不知輕重,估計他一根手指頭就將它對付了。豈知那瓦剌灰竟忽然鬆了手,盯著那小狐,又死死瞪回桐拂,“莫邪的狐,為何在你這裡?”
她揉著脖頸間,“它方才自己去尋的我,我也不知……”
“不!你是趙曦譚深的人?”他的雙眸盡赤,幾乎瞪出眼眶。
“我並不識得你說的這兩人。”面對如此駭人的殺意,她的口舌並不太利索。
“那你為何會在那裡出現?又為何要害他!”
桐拂飛快地琢磨,若說自己是剛巧路過,她覺得會再次被他掐死,索性老老實實道,“我做了個夢,夢中不知是何人自橋上落水,我沒救成,就尋到這裡。到了欽化橋邊聽見有人落水,還是沒救下。也不知那人會是駙馬……”
“你識得駙馬?”他面色略緩,但額上青筋仍暴著。
她老老實實搖頭,“只是聽說過,並未曾見過。”
“你又如何識得莫邪?”他一手將那小狐從自己手臂上拎起,那小狐懸在空中,使勁蹬著爪子。
桐拂將那小狐抱回懷中,“說來也是緣分,當初劉秀才去淮安為梅駙馬送信,好巧不巧,是我撐的船。再後來,我遇險,劉秀才也曾出手相救。”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滿目仍是警覺提防。
“還她狐狸。這小東西方才跑上了我的船,我估摸著她就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