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給王憶看,左手只有三根手指了:“我也是認真戒酒呀,我還發誓,再喝酒就剁一根手指。”
“結果戒不掉呀,我是有決心的,我剁了兩根手指,後來我婆娘害怕了,又讓我喝酒……”
“她知道你繼續發誓下去,能把腦袋都剁掉!”童領導滿懷怨氣的說道,“你們這兩個兄弟啥都好,就是一輩子毀在了酒裡。”
老蟲子嬉皮笑臉的說道:“沒事,童領導你放心,我有數……”
“你有個屁數。”童領導怒氣衝衝的說,“也就是你爹臨走前叮囑過我們,讓我們照顧你們兩個兄弟,要不然你以為我們會這麼關心你?你愛死就死、愛活就活,關我們吊事!”
聽他提及老爹,老蟲子露出垂頭喪氣的樣子,說:“我也想戒酒,我不是戒不成嗎?”
“我上次戒酒你看見了,我當時、我當時真差點不行了,對不對?你可是看見了,我那不是演戲吧?我當時那個心跳的,人可控制不了心跳對不對?我不是演戲吧!”
童領導嘆了口氣。
王憶說道:“他這是酒精依賴症,是一種疾病,不能單純去一下子戒斷它,戒斷反應確實不好辦。”
“因為他長期酗酒,神經系統、消化系統、血液系統、心臟、肝臟等器官都有些問題了,有可能已經有大問題了,所以不能簡單的去戒斷,要有一個聯合治療過程。”
他這番話已經儘量簡單明瞭的介紹了。
可是因為涉及專業知識,供銷社裡的人還是聽不懂。
但童領導和老蟲子卻眼睛一亮。
有門!
老蟲子急迫的問道:“我這是得病了?叫酒精依賴症?”
王憶點點頭:“對。”
老蟲子欣喜若狂:“我就說我不是饞酒,原來是得病了,原來有這麼個毛病啊!”
他對售貨員又說:“快點打酒呀,愣著幹啥?終於找到病因了,趕緊來一碗慶祝慶祝——不,慶祝酒哪有一碗的?得來三碗!”
“你可拉倒吧。”童領導攔住他。
他們拉拉扯扯之間,有個頭髮亂蓬蓬、衣服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婦女急匆匆的走來,隔著老遠就喊:“蟲子、蟲子,你是不是又在裡面喝酒?”
酒蟲子急的頓足:“壞了,今天怎麼來的真麼快?細妹你趕緊給我打酒,你說你愣著幹什麼?你淨耽誤事了!”
售貨員給他一個白眼。
你他麼注意下身份,老孃售貨員、服務員,你是誰?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爹是幹部,你可不是!
婦女快步進來,看見酒蟲子一身酒氣的倚在櫃檯上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上去給他腰上擰了一下子:
“你、你說你,不是,你是不是又偷了家裡的米?你又偷了米啊?那六斤米是我大姐給咱臘月做臘八粥還有蒸年夜飯的,初四她們一家過來,那米是到時候蒸了給人家吃的!”
她又怒氣衝衝的問售貨員:“細妹呀,不是說好了以後他再……”
“他沒拿米過來,他是拿了錢來的,拿了五毛錢。”售貨員不耐的說道。
婦女愣住了,問:“你從哪裡弄的錢?”
她問完之後陡然打了個哆嗦:“五、五毛錢?你你你,你這個,你說你,你你是不是,你是不偷了家裡六斤米賣了,賣了五毛錢?你賣了五毛錢!”
老蟲子尷尬的說道:“沒有,那不可能。一斤白米現在兩毛錢,我都知道的,六斤米哪能賣五毛錢?”
婦女急忙問:“對,那剩下的錢呢?”
售貨員先拿出四毛錢來放在櫃檯上。
她剛給老蟲子打了二兩酒,五毛燒的二兩酒是一毛,老蟲子給交了五毛,還剩下四毛。
婦女立馬將四毛錢收了起來,她又問老蟲子:“剩下那些錢呢?”
老蟲子低眉耷拉眼的指了指她的衣兜說:“你不是收起來了嗎?”
婦女生氣的推搡他一把,怒吼道:“六斤白米賣了一元二角錢,你喝酒喝的就剩下四角錢?”
“那可沒有。”售貨員趕緊說,“他就喝了一角錢的酒,他給我的就是五角錢。”
婦女怒視老蟲子。
童領導也上去推了他一把,問道:“剩下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