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年代,快馬是最好的交通工具,喜歡享受如萬朝雲,根本承受不住來自日夜奔襲疲累,到了第五天,雙腿已磨破,長出大顆大顆的水泡。
但她沒有吭聲,咬牙,繼續趕路。
除了吃,和短暫的休息,幾乎不耽擱任何時間。
好在於思周到,派素懷跟著,有素懷在,倒也保證了她和陳謙的身體狀況。
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終於,在從京城去往青州的官道旁,一處山野義莊裡看到了溫庭鈞的靈柩。
因著他是萬朝雲唯一親表哥,而老爺子又是商行的首席執行長,雖未有功名,身份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是以,商行的人把義莊清理出來,源源不斷的運來解暑冰放在義莊裡,最大程度儲存了他的遺體。
但,效果並不大,他的身體還是出現了腐爛的情況。
畢竟,路途實在遙遠。
不過,還能看清他留在人間最後的模樣。
明瞳正好在附近辦事,得到訊息她第一個趕過來,住持一切事宜。
萬朝雲到達義莊前,下馬的力氣都沒有了,望著一堆冰中間的棺槨,直接便栽了下來。
好在明瞳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東家,您節哀。”
“訊息可……”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明瞳知曉她的意思,“東家恕罪,屬下趕到時,書童已把訊息送去了京城,不過他不知兇手是誰,執行長和夫人怕是在趕來的路上了。”
萬朝雲聞言,不敢想老爺子得到訊息後是什麼樣的心痛,她費力的爬起來,“扶我去見表哥。”
她與溫庭鈞許久未見,記憶來停留在過年時他到京城過年,但很快便回了白鹿洞,甚至她此刻影響最深刻的還是前世他治理河道時,鬍子拉碴的樣子。
長久以來的騎馬,她的雙腿起了繭子,走路也飄得厲害,需得人扶著,才能勉強走得端穩。
義莊裡已經沒有別的棺槨,早已被送走,無人認領的屍體,也都由明瞳做主下葬了。
是以,溫庭鈞的棺槨很好找,就停在中央,周圍堆積的冰,冷如寒冬,與這個夏天格格不入。
爬上大塊的冰,她被扶著來到棺槨前,還未封棺,站在棺槨前,依然能看到少年安靜的躺在裡面。
饒是躺著,萬朝雲也能清晰的感覺到,明確的看出,那就是她的表哥,唯一的表哥。
他們許久未見,但血脈的相連,永遠不會便,她依舊記得他叫自己表妹的樣子,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他曾是青州的小神童,是天下第一書院的學子,是她的表哥,是老爺子唯一的孫子,是舅舅的獨子。
“表哥。”她趴在棺槨上,眼淚一滴滴的落,落在白布上,而白布下的人,再也感受不到,那眼淚多熱。
“表哥!”她又喚了一遍,“表哥,你回答一下我,好不好?”
她說罷伸手,掀開白布,露出已經死去多時,不再有任何生命跡象的臉,少年眉眼飛揚,依舊朝氣勃勃,也多了沉穩和內斂,與她還有幾分相似,一看就知曉這兩人是親人。
“表哥,祖父怎麼辦?舅舅怎麼辦?你要回京你跟我說啊,我安排人送你,你為什麼要跟他一起回?為什麼!你到底長沒長腦子……”
“東家,節哀。”明瞳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重複著這幾個字。
萬朝雲彷彿沒聽見般,伸手,一點點把白布給他蓋上,只是眼淚一直一直的落,視線總是模糊。
“表哥,雖然,你讀書讀傻了,但我還是想說,你是我唯一的表哥,你的仇,我會報,你還未盡的孝道,我會替你盡,若你泉下真有知,就保佑我,保佑祖父和舅舅,平平安安的。”
“你個傻子,一個雞兔同籠的題都算不出來,真是夠笨的,可,我只有你一個表哥呀,笨就笨吧,我認了。”
“你說你,你怎麼能死呢?”
“怎麼能死?”她跌坐下來,背靠著棺槨,喃喃自語,“你讓我如何面對祖父?他年紀大了,怎麼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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